明明是他說，阿照，我們要個孩子吧。

明明，也生下了孩子。

明明已經用盡了方法向他證明。

可是，他沒信。

也沒認。

第29章 、

七月二十七, 夏苗正式開始。

以往都是蕭晏興致最高的時候，他因子之故，一年里頭雖也時常鍛煉, 但真正舒展筋骨縱馬行獵的機會并不多。

且不論他自個裝病控制, 上至帝妃下至幕僚屬臣亦都再三攔著，是故唯有到夏苗之時，方能肆意一回。

然而今歲，他卻沒什麼興致, 他的一顆心全在葉照上。

整個人總覺不對味。

而楚王則是先前經由霍靖分析后，暗里憋著一腔火，如今滿心盤算著如何煞一煞蕭晏威風。心思便也不再夏苗的彩頭上, 全心只想著如何利用夏苗最后那兩頭軸的斑斕虎。

兩位領頭的親王都無甚興致, 這夏苗便了一半滋味。索霍小侯爺仍舊興意盎然，領著一眾親貴在驪山中狩獵，歸來便將皮奉至前，骨烹制共。

這日八月十三, 沒有行獵，各府邸眷休整一日，以備明日開始的第二夏苗。且明日八月十四, 皇后亦從萬業寺前來驪山。

蕭晏掌著兵部, 一早便同衛軍首領頭，以保皇后山路線無虞。

這中宮皇后，便是前朝的趙家公主，趙氏婀珠。

同蕭晏, 分外親厚。

甚至蕭晏四歲前, 一直被養在中宮昭殿, 由皇后親自養。

此間緣故, 要扯到昌平七年的一樁舊事。

昌平七年，天子后宮雙喜臨門。

皇后繼昌平四年失子后再度有孕，而賢妃亦在回宮后的第三年有了孕。

本來確是喜事，然前朝趙氏族只想皇后獨子降生，為嫡為儲。眼中容不下旁姓的龍裔后嗣，更何況是賢妃誕下的脈。

賢妃，天子原配發妻，份實在太微妙了。

故而在數次安排人手対賢妃下手未后，眼見賢妃誕下龍子，天子正值外出祭天未歸，遂派人昭仁殿行刺。

興得由皇后護下，保全了賢妃母子。

七皇子出便是胎中帶毒，賢妃產后虛弱命懸一線，趙氏族行兇昭仁殿鐵證如山，楊氏母族微賤卻不是無人，聚眾于承天門討要說法。

陛下不在宮中，皇后代掌宮闈。

當時趙皇后便給了楊氏母族代，中宮諭令有出，誅殺兇手七族，凡趙氏族人，三代不得朝為，連同皇后自，亦袍卸冠自請退位，待誕下龍裔便永居冷宮。

誰也不曾想到，前朝被捧在掌心不諳世事的小公主，新朝掌管六宮賢德溫婉的皇后，在生死存亡之際，竟是這般雷厲風行。

族人三代不得為，便是在前朝政場徹底退了出去。

自請下堂，便是還了楊氏本該有的地位份。

誅殺兇手七族，往上清算，也有這不趙姓人，與最近的已經是其母族表姨夫了。

十月初十出的行刺案，十三日四千人已經被一刀兩斷問斬于菜市口，十六日天子回宮，皇后于昭殿已經跪了三日。

三日來，近親的趙氏族人，譬如的兩位皇姐長公主，三位堂兄郡王，長一輩的趙氏老王爺，無一不趁著鑾駕回宮之前，塞人遞信，或斥責為保全自己而不顧族人命前程，或勸念在腹中孩兒且撐住皇后位，連著霍家彼時的家主霍亭安亦耐不住趙氏宗親的請求，宮勸了一句，萬事以自為重。

新朝初立，正值天子立威勢、攢名聲之際。

蕭明溫自是忌憚前朝宗族，但因皇后之故不愿背負君恩寡薄的名聲，遂這廂又是皇后親自手，自滅于家族，便再不好說些什麼。

只讓好生保養，不必多思多憂，皇后位終是唯一人。

只是即便如此，皇后心重，心中愧先是攔不住族人對賢妃母子的戕害，后又以腥手腕行誅七族斷前程之事。

如此憂慮下，十月末，皇后孕六月見紅，誕下死胎。

賢妃生下龍子卻無力養育，皇后尚且康健卻無子養，蕭明溫便將七殿下抱來昭殿，既讓賢妃靜心調養了子，又告了皇后失子之心。

后與妃，皆為人母，都有子心腸。

蕭晏雖病痛磋磨，湯藥不斷，卻是擁有雙倍的母，在嫡母和生母的共同呵護中，在昭殿里長到了四歲。

直到昌平十一年，皇后再度有孕，為安心養胎，方將蕭晏送回了昭仁殿賢妃邊。

然好景不長，皇后懷胎五月時，再度流產。

又三年，昌平十四年，皇后第四次有孕，卻不到三月即流。

至此再不得生育。

至此，帝后婚一十七年，孕四子，卻無一子見天日。

皇后道是經年殺戮太重，德行有虧，不得上蒼庇佑，二次自請為妃妾居偏殿，還后位于楊氏。

蕭明溫與賢妃皆挽留勸之，無果。

同年，皇后掛金印冊寶于昭殿，絞青一縷于萬業寺帶發修行。

至今，已有十三載。

若說皇后于塵世還有何放不下，那便是自襁褓中便被養育的七皇子蕭晏。

這些年，居于寺廟中，早不理世事。六宮事務亦有徐淑妃暫掌，偶爾遞去給過目，亦不過是為著表面的規矩和陛下尚給其留著的尊榮。

然，唯有蕭晏之事，趙皇后亦愿意多看一眼，多問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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