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十六,天氣晴朗,宜嫁娶。
按照大靖習俗,新郎應該在傍晚時接親,然而新娘子從晨間便已經開始起準備著。
溫婉婉親時,孟筠枝和林窈都去了。
如今孟筠枝親,溫婉婉和林窈自也是來了。
三人相識至今,林窈在這三個月接連送兩個好友出嫁,此時不免心中有些慨。
孟筠枝抬眸,從銅鏡之中看向,笑道,“我倒是很期待,以后郡主會嫁個什麼樣的人。”
溫婉婉跟著點頭,“我也期待。”
林窈原本有些傷悵然的緒被這兩句話打散,嘟了嘟道,“今日是筠枝大婚,怎的說到我上來了。”
孟筠枝揶揄著看,三人相視而笑。
螓首蛾眉,婉轉流波,紅瓊鼻,雙頰緋紅。
孟筠枝本就容貌出眾,今日這般打扮過后,越發顯得彩耀人。
大婚之日,那支戴了許久的蝴蝶碧玉劍簪被取了下來,放在首飾盒中收好,一同帶去顧府。
轉而換上宮里送來的整套婚嫁頭面,金冠流蘇,鏤金墜子,每一,無不奢華妍麗。
嫁細,紋樣繁復,勾勒出子最優的段。
一切準備妥當,溫婉婉看了眼旁邊的更,“新郎應該快到了。”
話音剛落,外頭便響起熱鬧的聲音。
顧凜忱一紅袍,襯得他本就卓絕的氣質更加矜貴不凡。
他平日里慣常是冷著臉的,只是大喜的日子里,難以抑制心中的喜悅與澎湃,一想起終于可以娶為妻,他便不自覺地和了目。
顧凜忱和孟筠枝都沒有兄弟姐妹,但孟文康為清廉,又與同僚和鄰居相和睦,迎親現場倒也顯得熱鬧非常。
一行人堵在孟府前院,面上皆是喜氣洋洋。
顧凜忱平時威名在外,即使今日看起來好相了些,眾人也沒有在他跟前攔他路讓他念催妝詩的膽量。
因此他十分順利地直接了東苑。
“新郎來了!”
院子里,不知是誰喊了這一聲,孟筠枝心跳陡然加快。
一旁的林窈連忙將紅蓋頭給蓋上。
孟筠枝的視線里,陡然只剩這蓋頭之下的一方小小天地。
不多時,一雙男子黑底紅面金紋靴映眼簾,隔著蓋頭,都能到男人高大軀的靠近。
他出手,骨節分明的長指握住的手,帶著走了出去。
到了前院,孟文康迎過來,顧凜忱識趣地往旁邊站了幾步,留給他們父說話的充分空間。
饒是在場之中見慣了大風大浪的孟大人,到了此刻,也忍不住紅了眼眶。
“姎姎,嫁人了,就好好同他過日子。”
“阿爹看得出,他是個值得托付終生之人...”
后半句話,已然有些哽咽。
孟筠枝鼻尖一酸,眼底有淚在打轉,“阿爹...”
孟文康紅著眼笑了笑,“別哭,大喜的日子,要開心。”
“嗯,”孟筠枝強忍著淚意,“兒開心的。”
“阿爹,我會經常回來看你的。”
顧府和孟府都在昌寧坊,可自古嫁出去的兒若是回娘家回得頻繁,不得被外邊的人詬病。
“傻丫頭...”
孟文康慈地看著,目轉向一旁的顧凜忱,神鄭重嚴肅,“我把給你了,你要記住你當時說的話。”
我這個兒啊,自小被我寵壞了。
有些驕矜,卻并不跋扈;有些狡黠,卻并不自負;有些小脾氣,卻大是大非分得清。
“你們二人攜手前行,舉案齊眉,不離不棄。”
顧凜忱眸凜然,眼底認真肅重,“岳父大人放心,小婿定然守諾。”
“這輩子,唯一人爾。”
“嗯,”孟文康欣地點頭,將孟筠枝的手到他掌心里,眼含淚意笑著道,“去吧,別誤了吉時。”
的手就在自己手中,顧凜忱下意識握,帶著人出了孟府。
孟筠枝被扶上了花轎,喜樂奏響,敲鑼打鼓。
京城的百姓皆沒想到,顧凜忱這樣沉凜肅厲的子,大婚之禮居然會辦得如此高調且張揚。
十里紅妝,紅綢浮金。
接親的隊伍從街頭排到了街尾,鑼鼓聲響了一路,春寒料峭的日子里,亦不知他究竟是從哪兒弄來的那麼多鮮花,撒在路旁,在冬日暖的映襯下,與紅綢的艷相輝映。
繞了大半個京城,顧凜忱將接回顧府時,時辰正正好。
日頭西落,顧府張燈結彩,紅艷熱鬧。
因著顧凜忱父母皆雙亡,他們拜堂之禮是在顧偃夫婦的牌位前完的。
喜慶,而又莊重。
方叔站在一旁,看著昔日那個小小年郎如今已經長拔沉穩的男人,娶到了心的子。
他心中頗為慨,抬起袖子抹眼淚。
禮之后,顧凜忱牽著孟筠枝,回了溯風院。
雖然孟筠枝離開了這麼久,但溯風院的每一,皆都保留了之前在時的擺放,沒有任何改變。
燃著喜燭的房間里,顧凜忱握著秤桿,挑開蓋在頭頂的蓋頭。
即使兩人曾單獨相過無數次,可直到這一刻,孟筠枝仍然是張的。
天知道,秤桿挑落蓋頭的那一瞬間,心頭都跟著了。
眼睫輕抖,下意識抬眸去看他。
這是第一次看到顧凜忱穿大紅的裳。
韶卓絕,出塵俊逸,整個人被這紅艷艷的襯得眉目都和了不。
眸帶著欣賞,定定落在他上。
顧凜忱亦同樣直勾勾地看著。
黛眉輕染,紅微點,雙頰蘊著淡淡的胭脂紅,比春日里的繁花還要更艷。
大紅嫁將玲瓏有致的形勾勒出來,韌而又嫵。
此刻在他眼中,孟筠枝便像是天上落凡間的仙一般,散著耀目彩。
足以掌控他的呼吸和心跳。
房中的其他人早已被他揮退,顧凜忱下意識靠過來,手便想要抱,卻被的手指抵住。
孟筠枝眨了眨眼,抿著笑,“顧大人不能壞了禮俗,合巹酒還沒喝呢。”
顧凜忱這才回過神,起去到桌邊倒酒,又回到床邊,將杯盞遞給。
即使是在飲合巹酒時,他的目亦是沒有離開過。
多年念想終真,無人知曉這一刻他心頭有多澎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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