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大理寺出來時，外頭天漸晚。

街道之上華燈初上，行人絡繹不絕。

然而顧凜忱卻毫沒有欣賞繁華街景的心，沉著一張臉，彎腰了馬車。

這案子查了這麼久，如今陷瓶頸，想也知道他此刻心好不到哪里去。

子昕候在馬車旁，小心翼翼問道，“大人，可是要去源東客棧？”

眼下這樣，似乎也就只有孟姑娘能讓大人心好點了。

車廂里倏地安靜下來，過了一會兒，才傳來低低的一聲嗯。

源東客棧門前。

顧凜忱一下馬車，就遇到正好歸來的孟文康。

他面上一派肅沉，禮節周全，“孟大人。”

孟文康一見他，便知是案子有進展了。

他道，“其實顧大人派人來知會一聲，孟某去趟大理寺就好了，何必勞煩你親自跑一趟。”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往客棧里的小院落走去。

顧凜忱，“您是長輩，晚輩上門拜訪，理所應當。”

孟文康笑了笑，越看他越覺得這大理寺卿年輕有為。

客棧之中不斷有人來往，了后邊的院子，倒是清靜了些。

孟文康引著人往院子里的待客堂屋而去，“孟府修繕尚未完，最近這段時日暫住在客棧，有些簡陋，還請顧大人莫見怪。”

“無妨。”

夕余暉徹底散去，天幽藍。

廊道之下，燭火燈籠已經亮起。

男人仍舊一袍，暗紫的布料勾勒出他的寬肩長，影被燭火拉長，映襯在走廊之上，高大拔。

“可是許鷺的案子有什麼進展了？”

“是，”顧凜忱聲音肅正，明明是在和孟文康說著正事，卻在路過院中某一房間時，目不自覺落在那。

房中并未燃上燭火，想來是還未歸來。

他默了默，不聲收回視線。

“顧大人，這邊請。”

孟文康將人迎進門，吩咐鄧謙上茶。

兩人一同落坐，顧凜忱倒也沒有拐彎抹角，直接道，“孟大人，趙煥死了。”

“趙煥...死了？”

孟文康詫異不已，“這怎麼會...”

顧凜忱微微頷首，“今日來，是想從孟大人這兒，多了解一些關于趙家兄弟的信息。”

這案子繞了一圈又回到許鷺上，循環死局。

許鷺和俊這兩個開得了口的，知道的信息都非常有限。

為今之計，或許趙家兄弟才是關鍵的突破口。

趙煥已經死了，尸眼下已經移至大理寺，這事錯不了。

但趙理說是摔下山坡死亡，卻被猛啃食了尸，就連墳冢都只是冠冢，如今生不見人死不見尸。

顧凜忱辦案向來只信實證據，在現在的況之下，趙理的死便顯得越發蹊蹺。

聞言，孟文康沉片刻。

趙理在孟家當了多年的管家，他不愿相信這一切和趙理有關。

但顧凜忱的懷疑不無道理。

孟文康默了默，終是將他所知曉的關于趙理和趙煥的信息全都和盤托出。

話落，他猶豫再三，還是問道，“顧大人，難不趙理真的沒死？”

顧凜忱看著他，“或許。”

趙理的事還未有定數，如今他更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眼下朝堂之上波譎詭異，圣上屬意三皇子，但太子一日未立，便有其他人在虎視眈眈。

禮部并未參與任何，至表面上，溫亭才一直保持中立。

但或許就是因為如此，此番禮部部才接連出事。

這樁樁件件，都昭示著有人想將手到禮部之中。

孟文康作為禮部侍郎，又剛剛復原職，稍有不慎便可能招禍。

顧凜忱看著孟文康，謹慎提醒道，“孟大人近來剛回歸禮部，想必事務繁忙。”

顧凜忱是天子近臣，大理寺的事就已經足夠他忙的，怎麼可能有空關心禮部的事。

更何況，他這樣凌冽肅沉的人，也不是會多管閑事的子。

話音剛落，孟文康便明白過來。

他抬手為顧凜忱倒了杯茶水，低聲道，“多謝顧大人提醒。”

顧凜忱抿了口茶水，“孟大人客氣了。”

正事說得差不多了，然而顧凜忱卻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外頭月正好，月清輝徐徐。

廊道之上傳來腳步聲。

顧凜忱斂眸，好似不在意一般，繼續飲茶。

果然，腳步聲到了堂屋門前停住。

素白的擺落視線之中，神似是有些詫異。

“阿爹...”

孟筠枝剛從醉香居回來，順路還去了趟盈果閣，帶回來的糕點正想拿過來給孟文康嘗嘗。

卻沒想到，顧凜忱居然也在。

孟文康聽到聲音，抬眸看過去，聲音里有些責怪，然而眼神卻格外慈，“姎姎，不得無禮。”

孟筠枝反應過來，彎膝低眉，“臣孟筠枝，見過顧大人。”

男人放下手中的杯盞，目堂堂正正地落在那張昳麗致的小臉之上，“孟姑娘不必多禮。”

孟筠枝起，視線與之集。

漆黑的瞳仁微，好似在說，你怎麼會在這兒？

然而顧凜忱卻好似沒看到的暗示一般，移開了視線。

孟文康看到香巧手中拎著的食盒子，問道，“又去盈果閣了？”

孟筠枝這才回神，看向孟文康，邊揚起笑，“是啊，之前您不是說那花糍不錯嗎，今日正好路過，便買了些回來。”

孟文康笑得更加開心，兒能記得自己的喜好，出門還給自己帶東西回來，他心中欣。

“你這孩子，都要用晚膳了，還買糕點。”

孟筠枝來到孟文康，眨了眨眼小聲道，“阿爹喜歡，兒給您買，天經地義。”

孟文康角的弧度就沒下去過，卻又反應過來顧凜忱還在一旁，忙笑著道，“顧大人見笑了。”

顧凜忱倒還是一副肅正自持的模樣，朝孟文康微微頷首，“無妨。”

“孟姑娘孝思不匱，乃為人子之典范。”

盈果閣的糕點，顧凜忱之前也曾吃過。

但究竟是專門給他買的，還是們主仆三人開小灶剩下的，只有孟筠枝知曉。

一想到這兒，男人落在孟筠枝上的幽沉目，似是含了另一層含義。

孟筠枝勾起抹得的笑，“多謝顧大人夸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