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麽是半個？”陌鳶好笑地問。

    “因為，三年前在西陵，相爺的馬車經過蘭渠，巧遇到了正上吊自盡的梧。相爺覺得晦氣，就讓我把人救下來，然後說了句……”

    青霄略略一頓，才接著說：“相爺說：要死，等他過去再死，別擋道。”

    陌鳶瞠目結舌地張張，這也太……，話到邊，但還是沒好意思說。

    青霄看出陌鳶的驚愕，無奈地笑笑：“梧姑娘脾氣也倔，聽相爺這麽一說，隻顧著對相爺怒目而視，倒是沒有再輕生。當時，同行的還有風月樓前掌事月娘，瞧著梧容貌過人，便問梧願不願意跟去上京。於是，梧就來到了上京，一直跟著月娘，去年正式接管了風月樓。”

    “原來是這樣啊，那確實頂多算半個救命恩人，不能再多了。”陌鳶認可地點點頭。

    青霄又補充道：“再就是，梧其實姓羽，是西陵羽家的嫡。而且，我聽說羽大人已經從西陵來到上京，明日就要去禮部走馬上任了。”

    陌鳶蹙了蹙眉，語氣中帶著一心疼：“那梧知道嗎？”

    雖然不知道梧當初為什麽會輕生，但知道一個孩子，一定是對這個世道絕頂，才會用自盡的方式結束年輕的生命。

    尚未見過繁花，卻獻祭了生命。

    而這其中的絕，定和梧的家人不了幹係。

    青霄瞧出陌鳶眼中顯而易見的擔憂，又不懂了。郡主和梧也不過是一麵之緣，卻能有這麽多關心惦念？

    青霄撓了撓頭，安道：“郡主，放心，梧知道，且早有準備。”

    “那就好。”陌鳶點點頭，心中卻盤算著，力所能及之，可為梧做些什麽。

    ***

    夜闌珊，十裏街上卻熱鬧非凡，德頌樓裏人聲鼎沸，燈火如晝。

    羽玨端起酒杯，雙眼閃爍著討好和奉承：“謝各位大人賞，前來赴宴，我羽某再敬各位一杯。”

    戶部侍郎肖毅舉杯，一飲而盡，上說著漂亮的場麵話：“羽大人客氣了，都是為朝廷辦事，彼此幫襯，彼此幫襯。”

    “肖大人說的是，來來我給您把酒滿上。”羽玨弓著子走到肖毅邊，笑瞇瞇地為其倒酒。

    酒過三巡，肖毅打了個響亮的酒嗝，拍著羽玨的肩膀：“羽老弟，我跟你說，來上京就對了。你看著這上京多熱鬧，不說別的，但就這十裏街上就有三名樓。”

    羽玨故作不知地問：“哪三？”

    “風月樓、雅雋樓、德頌樓，簡稱風雅頌。來來，羽老弟，你來看。”肖毅著大肚腩，晃晃悠悠地站起來，拉住羽玨的胳膊走到窗戶邊。

    “你看這德頌樓對麵便是風月樓，那裏的姑娘，個頂個的呀！”肖毅猥瑣一笑，推開窗。

    “但要說最的，還得是風月樓的掌事梧，哎呀，那一個千百！”肖毅搖頭晃腦地說著，抬手指向對麵。

    “肖兄，您說掌事梧？”一聽到這個名字，羽玨心裏咯噔一下。

    不會那麽巧吧？

    羽玨順著肖毅手指的方向看去，卻見風月樓二樓連廊上站著一個子。

    一襲紅留仙山羅，流雲墨發斜一金步搖，眉如青煙，腮凝新荔，豔若桃李，火樹銀花照耀下分外奪目。

    “呦，這不是掌事嗎？”肖毅瞇起眼睛，頓時大喜，興地朝梧揮手。

    梧角上揚，勾出一個恰到好的弧度，對肖毅笑了笑，而不俗。

    “啪嗒”一聲，羽玨手猛然一抖，掌中酒杯應聲掉落，碎了一地。

    竟然真是那個被他掃地出門的大兒，羽梧。

    肖毅還沉溺在梧俏的笑靨中，本沒發現羽玨神中的驚慌和煩躁。

    羽玨惡狠狠地瞪著梧，眼中滿是警告，唯恐說出自己是羽家人。

    嗬，的父親還是那麽看重麵！

    梧神平靜地同羽玨對視，慢慢勾起角。

    招來邊小廝，玉指微抬指向對麵：“讓寒和流觴去給大人們彈上一曲，就說風月樓賀羽大人升遷之喜。”

    距離太遠，羽玨聽不清梧說了什麽，隻看道邊的小廝，投來確認的目。

    不一會兒，兩名衫輕薄，容貌豔麗的子出現在羽玨宴請賓客的雅間。

    肖毅了眼睛，生怕看錯了，遲疑地說：“這不是風月樓的寒和流觴兩位姑娘嗎？”

    寒懷抱琵琶，滴滴地福一禮：“寒見過各位大人，我們掌事聽聞羽大人升遷，特讓奴家前來彈曲祝賀。””

    肖毅渾濁的眼睛，倏爾一亮，不無羨慕地看向羽玨：“哎呦，羽大人，你可以啊，太有麵子了，這剛一到京城，就能得梧掌事慶賀？”

    羽玨心下一沉，掩在袖裏的手，青筋凸起，麵上卻淡然地說：“替我謝過你們掌事，至於彈曲就免了。”

    羽玨遞給心腹李闖一個眼神，李闖立刻會意，將寒和流觴請了出去。

    然後，觥籌錯間，羽玨對眾人陪著笑臉，顧左右而言他，急急撇清與梧的關係。

    梧一直站在對麵，冷眼瞧著的父親，明明心裏恨恨得牙發，卻又不能發作，隻能強歡笑。

    真痛快啊！

    凜冽的寒風像一把銳利的刀，劃過的，帶來刺骨的疼痛。

    可梧像是覺不到一樣，紅揚起一抹冷笑。

    再寒，能寒得過人心嗎？

    ***

    相府，竹苑。

    琉璃盞下，人如畫。潑墨長發泛著淡淡澤，順地流淌在肩上，星眸流轉，全神貫注地著護膝。

    眼看護膝就要做好，陌鳶開心地翹起角，如花笑靨上的梨渦俏可人。

    雖然不知道這對護膝幾時才能送到父親手中，但還是早早地做出來了。

    月影翕，掠過主屋。

    “郡主今日都做什麽了？”硯憬琛解下外袍，遞給青霄。

    青霄接過衫，陳在小臂上，認真地回憶：“早上在繡一對護膝，然後小公子跟著繡娘過來，繡娘給郡主量了尺寸，小公子同郡主說了會兒話，然後郡主又問了些關於梧的事……”

    青霄還沒說完，卻聽硯憬琛忽然問道：“護膝是給誰做的？”

    合著他說了半天，相爺隻聽進去了第一句？

    給誰做的？

    青霄愣了下，皺眉思索，倏爾眼睛一轉，朗聲答話：“應該是給相爺您吧！”

    此言一出，寒潭漆眸竟攀上一抹。

    青霄低著頭，抿著，會心一笑，頓覺相爺和郡主之間沒有他還真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