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從包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紅包，“喲”了一聲：“不知道今年千千也回來，姥姥手裏也沒有現金了，真真，要不你分一半歲錢給你姐吧。”

習真見錢眼開，立刻沒心沒肺地說：“那不行！！本來就是我的可不能！”

“姥姥你回頭再補給我姐，不許你耍賴！”

雲千眉眼單純，毫不妹妹的任影響，憨然說：“沒事，姥姥姥爺別破費了。”

輝大兒的頭發，驕傲的說：“雲千這學期拿到了獎學金，又特別會攢錢，說不定現在比某個只進不出的小貔貅還有錢呢。”

“小貔貅”習真扭頭，幽怨不服地瞪了眼爸爸。

進門的寒暄就這樣告了一段落。

習真最擅長跟家長們撒賣乖，雲千不會聊天，只能默默走到小孩那邊坐下。

舅舅和小姨們的孩子大約都還在十歲出頭，最小的才四歲剛懂事。

一個七歲剛上小學的小表妹瘋玩瘋鬧，一會兒跑到面前天真發問：“大姐姐以前怎麽沒見過你！你是誰家的？”

“我是習蓮姨姨的兒，是你的表姐。”雲千從兜裏拿出一個小紅包遞給小表妹，溫甜笑：“新年快樂。”

小孩子也不客氣，拿了紅包就說謝謝，這時候還一個還在地上爬的小孩突然打斷：“真真姐姐沒有姐姐！你騙人！”

雲千歪頭，糾正：“可我和真真就是姐妹呀。”

“媽媽說了，真真姐姐的姐姐不是親生的。”四歲大的小孩只會複述家長私下議論過的話，也不懂得看場合，并以此為傲：“我爸爸還說真真的姐姐遲早是個拖累！姥姥本就不喜歡！”

聽著孩無知的真心話，雲千攥著一沓紅包的手微微，眼神略有空然，卻始終沒讓笑容掉下去。

“是這樣呀。”

六歲的小表妹稍微懂事一點，趕拉著自證清白：“姐姐，我爸媽沒有說過你，你別難過了。”

雲千看著，多給一個紅包，還在安別人：“姐姐不難過呀，過年都要開開心心的對不對？”

小表妹高高興興收了紅包，使勁點頭。

這時候大人聊天喝茶的那一桌傳來習真的喊聲，帶著幸災樂禍的欠揍勁：“姐——！你快來，哈哈哈，舅媽要給你介紹相親對象呢！！”

雲千走過去，聽到家長們的閑聊。

舅媽和小姨們打量著雲千這張過于招搖豔的小臉，唏然慨：“哎喲，雲千這張小臉往哪兒一擺，習蓮，你就放一百個心吧，這孩子以後找對象絕對不讓你費心。”

習蓮輕笑，端著茶搖頭：“早著呢。”

“我聽你媽說你二十歲，過年就二十一了都沒談過男朋友，不應該啊長這麽好看。”舅媽擅作主張：“本來是要給你妹介紹的小男生，行了，你先去見一面吧？”

“看看照片，我同學家的兒子，德國留學回來的，正在大廠當部門經理，一年下來怎麽也有小一百個呢。”

小姨驚訝：“哎呦，這麽年輕就這麽能賺錢？”

舅媽拉著雲千，“聽舅媽的，這幾天就給你們安排一個時間見見，你遲早也要結婚單獨出去過，早點為自己做打算，以後讓你爸媽費心。”

“省得你父母這麽大歲數了，還要為你們姐倆兩個人持。”

“真真一個，就夠你媽-心的了。”

小姨們紛紛笑了。

“是啊，雲千學的是，以後如果不幹老師不坐辦公室，別的工作本不好找，不如先結了婚有個依靠，這樣有人給你托底，你願意做什麽就做點什麽。”

雲千不太明白小姨的道理，表達自己的抱負：“我以後想做畫方面的工作，可能會累一點，但是薪資不會太差的，不會給家裏添負擔。”

小姨和舅媽互相看了一眼：“哦……做畫啊……”

“這倒是不了解做畫有什麽特別穩定的崗位的。”

長輩語氣裏有些尷尬，雲千意識到自己不該說話的，趕快挽救氛圍拿起舅媽的手機看相親對象的照片。

看著手機上那個青年的正面照，確實清秀利落的。

盯著對方照片，腦海裏自浮現做對比的卻是邵臨那張淩厲過分的臉。

“怎麽樣？是不是喜歡的？”舅媽問。

雲千附和般點點頭，管總有瘀堵的氣上不去也下不來。

“行，我把他微信推給你，你們好好聊，見面回來記得跟你媽和我好好彙報。”

“習蓮啊，過來幫忙把面活了。”姥姥站在廚房喊。

習蓮放下茶杯：“來了，媽您就別親自下廚了，腰又不好。”

一，舅媽和小姨們也都起來去廚房幫忙。

舅舅們圍在一塊煙喝茶，小孩們拉著習真玩玩，半分鐘前還坐滿了人聊天的桌面，突然又只剩下雲千一個人坐在原地。

雙手扣在一起，局促地磨挲著，邊的弧度有些釣不住了。

這樣不尷不尬的，要怎麽熬到後半夜過完年呢？

其實早有心理準備不是嗎？

為什麽還要不爭氣地失落呢。

雲千起走到父親邊，故作著急和抱歉地說：“爸爸，申姝剛才給我發微信，說朋友今天晚上都不看春晚，出去聚會，我也想去。”

輝意外：“這都五點半了，再過一會兒就要吃晚飯了，你這時候走？”

“申姝非著我，而且我怕喝多酒過年在外面不安全。”雲千把理由給足。

“你瞧這……”兒這麽想去，輝也沒法阻攔，只能同意：“我給你車，你聚會完早點回家知道嗎？別一個人在外面逗留，天都快黑了。”

雲千笑眼盈盈，開心地直點頭。

…………

離開了姥姥家，雲千就再也沒笑過。

坐上車之後，自然而然被邊緣化被冷落的後勁一點點返了上來，順著冰冷的倒灌，把按捺許久的孤獨全部掀翻。

雲千呆呆地著窗外，過了一會兒，擡手抹了把臉蛋。

垂下的手背染著一大片潤的淚漬。

被親戚冷待并不是第一次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這一次會這麽難。

專車司機問：“士，送您去哪兒？”

雲千一時間都不知道自己該去哪，也沒地方可去，默默說：“把我送到金山別墅區門口就好。”

六十多公裏的車程返回市中心也要將近一個小時，等下車的時候已經晚上六點半了，天早就黑。

崇京市區裏已經止燃放煙花竹好幾年了，哪怕是除夕當天，街區裏面也是安靜一片，除了隨街掛著的燈籠和彩燈以外沒有任何年味。

人影稀的街道，缺乏年味的市區，讓獨自走在路上的影子看著更單薄寂寞了些。

天空又稀稀拉拉飄起了雪糝，路面上還有沒化掉的積雪，鞋踩上去咯吱咯吱響。

雲千拉羽絨服的帽子，行走間呼著微弱的白霧，冷得想哭。

走到家門口，站在大門外過柵欄著一點燈都沒有別墅，遲遲沒有解鎖開門的。

原來沒人時候的家，能顯得這麽大，這麽冷。

雲千揪著白羽絨服，使勁錘了口兩下。

不許悶，不要再這麽悶了行不行。

呼吸微微吸兩下，面對著家門緩緩蹲下，把自己一小團，像個沒人要的小雪人。

不知蹲了多久，蹲到雙都麻得沒什麽知覺的時候，耳後傳來一陣穩健的腳步聲。

雲千只以為是路過的人，沒，低頭抹眼淚。

然而那陣腳步聲卻在走到後位置時明確地停了下來。

那人像是站在原地打量著。

兩秒後，悉的嗓音響起。

“勞駕打聽一下，這家的大閨在家麽？”

雲千淚的作停住，猛地回頭，以仰的視角對上邵臨的目。

用眼神疑詢問。

邵臨凝視對方紅潤的眼圈，有些無奈地偏頭沉了口氣。

他雙手一兜，懶洋洋表明來意：“大過年的，我孤魂野鬼一個。”

他勾，“想找朋友討口餃子吃。”

扯著哭腔糾正：“誰是你朋友……”

邵臨眉峰挑，厚著臉皮說：“我朋友雲千，你不認識？”

逗貧結束，他彎腰，對手，連無奈的時候都著說不出的。

“你說你，怎麽能比我還可憐？”

瞬間，雲千下止不住發抖。

滿腔的委屈沾油燃起。

“邵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