況承止的車還停在老位置，走出小區，抬眼就看見了。

詹挽月拉開車門坐進去，香味縈繞在車廂。

“等久了吧，出門的時候上懸懸下班回家，跟聊了兩句。”

詹挽月開垂下來的頭發，拉過安全帶系上，口的布料輕地合著，隨著的呼吸，似有若無地起伏。

況承止移開視線，結重重地滾了一下。

“沒有，我也剛到一會兒。”

況承止拿起扶手箱杯架里的礦泉水喝了一口。

礦泉水被車里的冷氣吹得發冰發涼，順著嚨進胃里，緩解了一些小腹的燥熱。

“你晚上想吃什麼菜？”

況承止放下水，掛擋，手搭上方向盤，踩油門往前開。

詹挽月反問他：“你會做什麼菜？”

況承止輕笑：“怕說到我不會做的，讓我尷尬啊？”

“我的好意你心領就可以了，不用說出來。”

況承止又是一聲笑。

“你隨便點吧，不會讓我尷尬的。”自信滿滿的語氣。

“這麼厲害。”詹挽月打量他，“不進廚房的大爺現在修煉大廚了？”

況承止沒正面回答，而是說：“照照很挑食，你還有印象吧。”

詹挽月：“當然了，我也是當過他舅媽的好不好。”

早在照照剛開始吃輔食的時候，況家負責做輔食的育嬰師都換了百八十個。

隨著照照慢慢長大，況家集齊了各大菜系的名廚，只為了讓小祖宗能多吃兩口飯。

“今年年初的時候，照照吃了我做的飯，讓我不要出去上班了，天天在家給他做飯吃，他把歲錢零花錢都給我花。”

詹挽月面驚訝：“你的廚藝把照照都征服了？”

況承止“嗯哼”一聲，尾音上揚。

“那你還真有兩把刷子。”

詹挽月好奇追問：“最后你怎麼回答他的？”

況承止勾了勾：“我問他是不是日薪。”

“……”

別說零花錢，照照每年拿的歲錢都夠買一艘豪華游艇了。

詹挽月忍不住吐槽他：“你真是個黑心資本家。”

“照照后來說什麼了？”

況承止：“半個月沒跟我說話。”

詹挽月笑他：“該，哪有你這種舅舅啊，欺負小孩兒。”

“沒辦法，我學做飯又不是為了滿足外甥。”

“那是為了什麼？”

況承止看了一眼，意有所指：“滿足老婆啊。”

詹挽月耳發熱，不太自在地偏過頭，嘟噥道：“別。”

“怎麼了，你不是我老婆嗎？”

“目前還是朋友。”

況承止“哦”了一聲，語氣藏著笑：“目前啊。”

詹挽月這才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中了某人的套。

“你——”詹挽月瞪了況承止一眼，赧赧道，“我不是那個意思。”

“那個意思是哪個意思？”

“就，我……”詹挽月沒說出個所以然，“哎呀”一聲，不說了，“專心開車吧你，煩死了。”

要不是顧及況承止正在開車，真想捶他兩拳。

“罵人也這麼好聽。”況承止笑了笑，“要不你再罵我兩句？”

詹挽月似笑非笑：“要不我下車吧。”

況承止：“……”

閉麥了。

況承止開車去了澗山公館附近的商超。

詹挽月都記不清兩個人上次一起逛超市是什麼時候了。

好像是有一次看完了電影，順便到負二樓逛逛，買點零食。

這次兩人不是奔著零食來的，推了一輛購車，直奔生鮮蔬菜區。

逛了一圈，買了鮮蝦、鱸魚和排骨，還有西蘭花和番茄。

買完菜，兩人開車回家。

車駛別墅區，悉的道路，一草一木，都還是記憶里的模樣。

開了幾分鐘，車停在一棟白別墅前。

詹挽月下了車，況承止拎上購袋，鎖了車，走到詹挽月邊，發現站在圍欄門前發愣。

況承止推開圍欄門：“進去吧，你又不是客人。”

兩人前后腳走進去。

別墅的前后花園跟以前一樣，被花匠和園藝師打理得很好。

前院的懸鈴木長得比以前更高更茂盛了，水池的錦鯉比從前圓潤，樹下的秋千保持著原樣，編織秋千的藤蔓上開出了小花。

搖椅旁邊的小茶幾上擺的茶，是從婚房搬走前最后用過的那套。

用的毯子也折疊整齊放在一旁。

總之，除了自然生長帶來的變化，其他一切如舊。

兩人走到大門前，門廊的應燈亮起。

“你的指紋我沒刪。”況承止對說，“碼還是你生日。”

詹挽月看著電子鎖，抬起手，拇指指腹按在應區，電子鎖發出滴滴的聲音，鎖開了。

玄關的燈隨之亮起，一低頭，地墊前面擺著兩雙拖鞋。

一雙男款一雙款。

和況承止從前在家穿的。

換鞋往里走，燈隨之亮起，目所見的一切，都跟記憶中分毫不差。

就連沙發靠枕擺放的位置、茶幾上的茶、客廳鋪的地毯、落地燈的暖亮度……這些細節也跟還住在這里時一模一樣。

房子整潔如新，如果不是隨可見的生活痕跡，比如垃圾桶里紙團、水壺里的沒喝完水、搭在沙發上的領帶……幾乎要以為這棟房間被封存了幾年，除了保潔定期上門打掃，本沒住過人。

餐廳墻上掛的幾幅畫還是從英國帶回來的。

拉斐爾前派的風格，是讀研時的一個英國朋友送的畢業禮，畫的家在東倫敦的農場，田園鄉村的景象。

那年過年況承止回家看到掛畫被換了，問了一，一聽是從英國帶回來的，立刻把這幾幅畫連帶著畫框都批判了一通。

覺得況承止沒事找事，還有刻意針對的嫌疑，說話也沒太客氣，吵完架兩個人不歡而散。

自那以后，況承止偶爾在家吃飯也不會進餐廳了。

脾氣也，能換畫也不換，就要一直掛著這幾幅跟況承止慪氣。

現在想來，況承止那時候多半以為畫是林歇送的，跟英國有關的一切，都會讓他應激。

他沒問，也沒說。

拉近了他們的距離，又在他們之間挖出無法逾越的天塹地壑。

詹挽月看著餐廳墻上那幾幅畫，看得眼睛都發酸發了也沒挪步。

況承止站在旁邊，同樣安靜沉默。

這棟房子承載了他們上一段婚姻的太多記憶，時隔許久再次共同踏，記憶的洪流本不給他們緩沖的機會去，肆意奔來，一兩個浪頭就將他們淹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