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孤兒院出來這一路,詹挽月一直很沉默。
寧愫想說點什麼逗開心,但又不知道說什麼。
在路口打車的時候,詹挽月突然說:“嫂子,我們再去孤兒院舊址看看吧。”
寧愫微怔,過了幾秒,點點頭:“好。”
兩人打車前往孤兒院舊址……哦不,確切地說,應該是泊北植園。
今天周末,植園的人不,很熱鬧。
除了孤兒院原有的面積,開發的時候還收購了周邊的商鋪、荒地以及整座后山。
整個景區大得離譜,部設施完善,還能爬山,山頂修了停機坪,游客可以乘坐直升機俯瞰整個植園。
詹挽月和寧愫逛了一個小時,連植園的一半都沒逛完。
力有限,兩個人決定先逛到這。
詹挽月去茶店買了兩杯喝的,跟寧愫在一花圃前面的椅子上坐著歇腳。
寧愫一邊咀嚼里的珍珠,一邊看著不遠的花圃問:“這一片的花好漂亮,是什麼花啊?”
詹挽月握著只喝了一小口的茶杯出神,過了幾秒,慢半拍地回答:“……啊,我也不清楚。”
“前面有解說牌,去看看?”
“好呀。”
兩人起往解說牌那邊走。
就算周遭環境已經改頭換面,詹挽月還是憑借兒時的記憶認出這片花圃就是當年的冰湖。
解說牌上面的文字也印證了詹挽月的判斷。
[此原為落霞山山腳的一個湖泊,因在冬季結冰存在安全患,開發商決定填湖為平地,土壤經過人為改良培育,現在能為多種花卉生長提供優秀的養分基礎。]
[在每個能看見月亮的夜晚,此會呈現“疏星懸夜幕,明月照山崗”的景象,是絕佳的賞月地點。]
[該花圃一年四季會應景種植與月亮有關的花卉,眼下正值夏季,正是月花盛放的時節。]
[月花又名嫦娥奔月、天茄兒、夕等,是旋花科番薯屬的一年生草本植,一般在黃昏后花朵逐漸開放,在夜間綻放出麗的容,直至黎明時分閉合,有夜行的開花習。]
[花語:永遠的]
旁邊跟他們一起看解說牌的是一對,男生看完慨道:“絕佳的賞月地點就種植跟月亮有關的花卉,這誰想的點子,真夠浪漫的。”
生心思更細膩,出聲補充:“而且很有儀式,你不覺得嗎?嗯……這些花有種每晚跟月亮對話的覺,你照亮我,我回應你。”
你照亮我,我回應你。
詹挽月倏地晃神。
好像有人輕輕撥了心里最的那琴弦,弦音過了很久還在原地回響,經久不息。
寧愫暗中觀察詹挽月的表,小心翼翼地開口:“阿挽,你小時候就是掉進了這片湖泊嗎?”
詹挽月“嗯”了一聲,嗓子眼跟被沙石堵死了一樣,變得艱難言。
寧愫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從我這個外人的視角來看,況承止有心的……”
有心都是很委婉的表達了,寧愫真正想說的其實是——他很你。
頭頂,擋住日的那朵云飄走了。
線明亮得有些刺目。
詹挽月眼睛微瞇,垂下眸,翹長濃的睫眼瞼投下稀疏的影子。
怔怔著前方的花海,說不上是自言自語,還是回答寧愫:“……不止有心。”
離開京北這兩年,有意回避跟況承止有關的一切,包括他們曾經共度的那一年幸福和甜。
逃避是有用的。
上次被困山頂,況承止冒雨上山來找之前,已經快把況承止曾經的樣子忘干凈了。
當幸福只在記憶中存在,且記憶年復一年被冷漠、痛苦和自我懷疑推著往歷史長河里走,再幸福的記憶也會變滄海一粟,直到被忘。
可是山上那一面就像打開塵封記憶的鑰匙,蓋子一點一點被掀開,終于,在此刻重見明。
不是聽來的,是到的。
對人說一百句我你,不如做一件人的事來得真實,有說服力。
寧愫聽出詹挽月的話外音,試著問:“有被打嗎?”
詹挽月角勾出一抹淺淡的笑:“說沒有是騙你的。”
畢竟是個人,而非草木。
寧愫追問:“那你……”
還沒問到關鍵,詹挽月就搖了搖頭。
“我不往回看的。”
“我過他,他過……可能現在還吧,可是有用什麼呢?就能保證重新開始不會再重蹈覆轍嗎?”
還是會滋生懷疑,還是無法阻止信任被打破,還是會演變冷暴力。
所以,有什麼用呢?
它看似神圣偉大,堅不可摧,實際上也瞬息萬變,和不同樣深刻。
寧愫聽完后陷思索,片刻之后,緩緩開口:“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作用,非要說,會讓人打破原則,變得更勇敢無畏吧。”
“比如說我自己,你也知道,你哥以前在也門大使館工作的時候,喜歡過一個無國界醫生。那個生應該算他的初了,雖然他們沒有真正在一起過。”
“應該也算你哥的白月?初,白月,死在你哥最的時候,buff幾乎疊滿了,事實也證明你哥確實好多年都沒走出來。”
“這些事在我們確定關系之前,你哥都告訴我了。他是個真誠坦率的人,他說現在喜歡我是真的,以前喜歡過別人,好幾年沒走出來也是真的,讓我酌考慮要不要進一步發展,兩個人在一起,首先要對彼此心無芥才會有幸福的可能。”
“如果這個事發生別人上,我絕對會勸別人不要再繼續了。可是就是這麼神奇,當時我看著你哥的眼睛,我竟然主過了我的雷區,我腦子里有個聲音在說,試一試,去走進他的未來。”
“比起預設一個會傷的結果,我寧可去嘗試經歷,用事實來給自己的選擇一個答案,這或許不是正確的、理的,但一定是我想要的。”
詹挽月由衷地說:“你真的很勇敢。”
寧愫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也覺得,這麼說吧,如果我失憶了,醒來別人告訴我做過這樣的選擇,我肯定覺得對方是騙子。”
說完,寧愫話鋒一轉,認真地說:“阿挽,我說這些不是在勸你什麼,沒有人有資格引導你的選擇,但我希你按照自己的心意生活,不要給自己設限,一定要做什麼,一定不做什麼。”
“你就自由地,隨心所地走向你真正想要的人生。”
這番話聽得詹挽月眼眶發熱,鼻子酸得不行,心卻像被溫暖的被窩包裹。
任憑外面刮風下雨,電閃雷鳴,自有自己的庇護所。
詹挽月挽住寧愫的手,偏頭倚靠在的肩頭,黏黏糊糊但發自心地說:“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嫂嫂。”
還輕哼一聲:“便宜我哥了。”
寧愫打趣:“還是哥啊?不應該是姐夫嗎。”
詹挽月繼續倒戈,重新說:“便宜我姐夫了。”
寧愫笑得不行。
傍晚,詹挽月和寧愫坐車去機場。
詹挽月在路上重買了一張機票,臨時決定先不回滬城了,而是跟寧愫一起去了京北。
理療館的事,必須當面問問林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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