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影幕布的畫面切換至項目場地的地質結構剖析圖。

況承止手持激筆，指向圖中復雜的溶分布區域。

“所謂創新，我們其實是采用了變截面柱與雙向肋樓蓋系相結合的設計。”

況承止輕點激筆，3D模型展示出變截面柱的分布與形態。

“在靠近溶區域以及預估力較大的部位，柱截面適當增大，以增強承載能力，就像壯的樹深地下，牢牢抓住地基。”

“而在力相對較小的區域，柱截面相應減小，在保證結構安全的同時，有效節省材料本。”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激筆在模型上準地指出不同區域的變截面柱。

接著，畫面切換至雙向肋樓蓋系的演示。

“雙向肋樓蓋系猶如一張的大網，將整個建筑的荷載均勻分散。這種系不僅增加了樓蓋的承載能力，還因肋梁的合理布置，在結構部形了一種自我調節機制，能夠更好地適應因溶導致的不均勻沉降。”

模型上，閃爍的線條清晰展示出雙向肋樓蓋系如何與變截面柱協同工作。

為了使評標方和招標方能夠更直觀地理解，況承止還做了一份詳細的對比分析報告。

“我們將此方案與傳統結構設計進行了對比模擬。”

“在相同的地質條件和荷載假設下，傳統設計在遭遇一定程度的不均勻沉降時，結構應力集中明顯，部分區域出現超過安全閾值的應力，可能導致墻開裂甚至結構失穩。而我們的方案，應力分布均勻，始終保持在安全范圍。”

報告中的數據圖表一目了然，清晰呈現出變截面柱和雙向肋樓蓋系在應對地質復雜問題上的卓越能。

“不僅如此，這種結構設計在增加空間靈活方面也有顯著優勢。”

況承止再次作模型，展示部空間的靈活劃分。

“由于結構系的優化，部墻的設置更加自由，商戶可據自經營需求，靈活調整空間布局，未來在這個商業綜合，無論是大型商場、影院，還是小型特店鋪，都能輕松適配。”

況承止對投標方案的闡述條理清晰，跟著他的思路聽下來，自然而然加深了對這個方案的了解。

上一次看況承止做presentation還是大學他們一起參加霍普杯的時候。

幾年過去，況承止褪去了讀書時的年氣，言談舉止更加。

不變的是舉手投足間那種對專業的絕對自信。

縱然他們之間已經是人非，詹挽月還是愿意承認，況承止在工作的時候有種獨特的魅力。

評標專家聽完況承止的闡述，眼神里滿是贊賞。

但礙于評標規則，也問了其他投標方一些問題。

其他投標方案中，有的雖然意識到地質問題，但仍采用常規的加大基礎梁尺寸和增加配筋的方式。

這種方法雖能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不均勻沉降，可是效果有限，且本高昂。

還有投標方提出了復雜的地基理方案，如大規模的溶填充。

但如此一來，后續仍可能面臨填充材料沉降、與原地基結合不等問題，同時也大幅增加了施工難度和工期。

綜合對比，況承止的sixmoon事務所給出的方案不僅從本上解決了結構安全患，還兼顧了本控制與空間利用，優勢十分突出。

評標方最后給出的意見意料之中的統一，都認可sixmoon事務所的方案。

當然，最終決定權還是在招標方手里。

小姜見詹挽月神嚴肅，替提出休息十分鐘，招標結果等休息結束再決定。

項目團隊的其他人去了休息室，詹挽月去了衛生間，小姜有點擔心，后腳跟了上去。

跟上去后，小姜發現詹挽月拐彎去了樓梯間。

小姜是跟上來的，正在暗中觀察，詹挽月慢悠悠來了一句：“別藏了，你是不是忘記自己今天穿的高跟鞋。”

“……”

小姜走上去，干笑道：“我擔心你，跟上來看看。”

詹挽月問：“有煙嗎？”

小姜微怔，隨后說：“我現在去買。”

“算了，不用。”詹挽月攔住，眼神有些空：“我也在戒。”

小姜試著問：“Luna，你是不是不想讓sixmoon中標？”

詹挽月頓了頓，回答：“sixmoon的方案是最好的。”

“但人不是。”小姜沉默了一瞬，補充道，“可能人是最不好的。”

詹挽月好幾秒沒說話。

然后輕呵一聲：“了你。”

小姜低眉笑了笑，試著給支招：“要不選滬城那個設計院的方案？那個方案其實也不錯，如果沒有sixmoon在前，今天的最優方案就是他們家的。”

詹挽月失笑，眼神著無可奈何：“可是sixmoon已經在前了。”

小姜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畢竟招標原則就是選最好的。

“算了。”

詹挽月嘆了一口氣：“我會糾結就代表我已經有答案了。”

小姜沒聽懂這話：“什麼意思？”

詹挽月拍了拍的肩膀，沒說什麼，一個人先走出了電梯間。

休息時間結束，招標會繼續。

詹挽月沒再猶豫，把中標結果提了。

最后主持人當眾宣布，sixmoon事務所拿下這個項目的建筑設計部分工作。

況承止作為sixmoon事務所的負責人，走到詹挽月面前，公事公辦朝出手：“詹總，合作愉快。”

然而眼神里翻涌的緒卻出賣了他。

詹挽月沒法正視況承止的眼睛，虛虛地跟他握了一下手，不過一瞬便分開。

“合作愉快。”

也是剛好，詹挽月的手機響了起來。

理所當然掏出手機往會議室外面走。

況承止離得近，聽剛接起電話，了對方一聲“wilder”。

語氣自然，著親近，完全不同于跟他說的那一聲疏離冷淡的“合作愉快”。

他在詹挽月那里連個稱呼都沒有了。

霍遷文在電話里問詹挽月：“招標會結束了嗎？”

詹挽月一愣：“你怎麼知道我的行程？”

口吻有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戒備。

霍遷文停頓片刻，開口說：“我看你朋友圈了，招標公告上面有招標會的時間。”

詹挽月全然忘了這茬兒，聽完霍遷文的回答，后知后覺意識到自己剛才語氣有點沖，轉而說了一聲抱歉。

“你還在因為上次的事跟我生氣嗎？”霍遷文的聲音聽不出什麼緒。

詹挽月停了停，明白他是在說上次林歇結婚的事。

“沒有。”詹挽月聲音坦：“上次說清楚之后，在我這里已經翻篇了。”

不過也補充了一句：“當然，前提是沒有下一次。”

霍遷文輕笑了一聲：“那就好。”

“讓你不高興的事，我不會再做。”

詹挽月“嗯”了一聲。

短暫的沉默。

詹挽月正要說“沒事我就先掛了”的時候，霍遷文先一步問：“我聽說sixmoon事務所也參加了這次招標。”

啟集團這兩年多在地產業開疆拓土，跟建筑行業合作頗多，相關知名企業的向，會以不同的形式傳到他那邊。

詹挽月不意外霍遷文知道這件事，只是覺他話里有話。

“是，怎麼了？”

霍遷文也不藏著掖著：“是他中標了嗎？”

“是。”

霍遷文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以為你會避開他。”

詹挽月如實說：“猶豫過，但還是覺得公事為重。”

霍遷文想說點什麼，話到邊咽了回去。

他轉而問：“這周末有時間嗎？你回國工作我們還沒吃過飯。”

詹挽月：“說不好，我要問問助理。”

“行，那我等你答復。”

“好。”

在接電話的時候，小姜已經先去開車了。

掛斷電話，詹挽月直接往停車場走。

易中心只有天停車場，走出大廳，邁下幾級臺階，這時，有人在背后：“詹挽月。”

詹挽月停下腳步，回頭看過去。

況承止站在大廳背，在他上落下一層影，看起來頹然低落，跟剛才在會議室闡述方案的人仿佛不是同一個。

“你……”況承止朝前走了幾步，跟站在同一級臺階上，他的結滾了滾，吻得小心翼翼，“你有跟霍遷文談的打算嗎？”

他知道自己本沒有立場問這個問題。

詹興來也經常跟他說，詹挽月和霍遷文只是朋友關系，霍遷文是單箭頭。

但凡詹挽月對霍遷文有意思，早八百年兩個人就在一起了，本不會到今天還保持朋友關系。

可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問詹挽月，想要親口聽說答案。

詹挽月被況承止問的問題問笑了。

扯了下，無不譏諷：“你以什麼份來問我？前夫？朋友？還是項目合作方？”

況承止抿抿，給自己挑了一個：“朋友……可以嗎？”

詹挽月好笑地看著他：“可是我們早就不是朋友了。”

“你對我來說就是一個曾經認識過的陌生人，我的私事為什麼要跟你一個陌生人匯報？”

說完，詹挽月轉往前走。

況承止快步追上去，又謹記要跟詹挽月保持距離，靠得太近會惹討厭。

于是，況承止站在矮詹挽月幾級的臺階上，抬頭仰的臉。

哪怕被“陌生人”三個字刺痛，況承止也只是把姿態放得更低，而不是放棄詢問。

“詹挽月，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你喜不喜歡他。”仔細聽的話，能聽出他的尾音在發。

人果然本難改。

還是這麼執拗。

讓一個驕傲的人放棄堅持，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打碎對方的傲骨。

也是難得的視角。

竟然可以俯視況承止。

詹挽月看著他的眼睛，神玩味，反問他：“我不喜歡他，難道還要喜歡你嗎？”

故意把“還要”兩個字咬得很重，借此提醒況承止，他們有一段怎樣難堪的過去，提醒他，他們是怎麼走到了今天這一步。

已經拋開過去走了很遠，才不要走回頭路。

況承止的眼睛倏地變紅。

這兩年多的時間，他不敢靠近詹挽月，為自己暗中打探詹挽月消息抹去痕跡，了他最擅長的事。

他必須用過量的工作讓自己變得忙碌，忙到沒有太多閑暇時間面對詹挽月已經離開他的現實，他才能覺自己還能活下去。

今天詹挽月沒有因為私人糾葛舍棄他，讓其他人中標，那一個瞬間，他好像看見了一希。

可是他什麼都還沒做，這一希就被詹挽月親手斷送了。

四周沒有遮擋，風一陣一陣從他們邊穿過。

況承止上難過的緒好像飄散在了空氣中。

呼吸之間，詹挽月也覺得鼻子發酸。

別開眼，越過況承止，頭也不回地邁下臺階，往停車場走去。

幾步之遙的距離又變幾十步了。

詹挽月走到停車位，開門上車。

小姜發車子，掉頭的時候，詹挽月過車窗往大廳的方向看了一眼。

況承止還站在那一級臺階上，連作都沒變過，還是面朝之前站過的位置。

還是那筆整潔的西裝，可是人的氣神一旦散了，再服帖、再量定做的服也只是披在人上而已，本撐不起來。

服著人，人看起來負重累累。

詹挽月親眼目睹況承止那樣挫敗的背影，心里沒有任何痛快，只覺發堵。

過去這麼久了，一旦靠近況承止，還是讓覺得痛。

第二天，PHB分公司跟sixmoon事務所簽署了正式的項目合作合同。

詹挽月有意回避跟況承止見面，安排小姜去接待，至于文件，也讓商務合約部的總監去簽的字。

全程沒有到場。

合同簽完后，小姜到辦公室給匯報。

詹挽月從小姜里得知，況承止今天也沒有出面，來PHB簽合同的人是他的助理袁易。

“知道了，你出去吧。”詹挽月淡聲說。

小姜點點頭，走了兩步，想起什麼，回頭問詹挽月：“對了，Luna，我早上上班的時候看見公司樓下新開了一家甜品店，什麼來著……哎，我忘記名字了，好像是你在悉尼很顧的那家…………”

詹挽月：“Fairy Tal？”

小姜點頭：“對，就是這個，櫥窗擺也是他們家的招牌，草莓蛋糕。”

“要不我去幫你買一份？心不好就要吃點甜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