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和寧家聯姻，京北有頭有臉的世家都收到了婚宴邀請。

況家自然也不例外。

林歇結婚，詹挽月肯定會出席。

況承止知道肯定不想見到自己，從最開始就放棄了參加婚禮的念頭。

他那份禮金由況宥真一并轉。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今天一大早照照就生病發燒，家里雖然不缺傭人照顧，但照照一生病就黏人得不行，只有父母哄得住。

況宥真和談延舟推了工作，夫妻倆都在家照顧孩子，出席婚禮的任務落到了況承止上。

臨時行程加在了固定行程里，在時間倉促的況下，況承止還是回家重新換了一服。

今天上班穿的那黑西裝過于商務，他回家換了一套淺藍細條紋西裝，搭配波點元素的領帶，休閑，也提氣。

來的路上，況承止在腦子里預演了很多遍，他和詹挽月重逢的畫面。

要說什麼，擺出什麼樣的表，他預想了無數種可能。

然而事實上，詹挽月本沒有看見他。

況承止自嘲地笑了笑，攤開掌心，看著已經不樣的紅包，覺自己跟這紅包沒什麼區別，都狼狽不堪。

詹挽月回休息室換了那條魚尾。

掛脖式深v領設計，布滿銀亮片和流蘇，后背僅以細帶作為裝飾，勾勒出優的背部曲線。

整條子在燈下熠熠生輝。

為了搭配新的子，化妝師把詹挽月的發型也重新做了一下。

化妝師用詹挽月自己的頭發編了一個麻花辮做“發帶”，亞麻棕的長發自然垂落兩肩，再用卷發棒卷出自然的弧度，最后在左側別了一個白的蝴蝶發夾，搭配同系的長款耳墜以及珍珠項鏈。

這新妝造和穿搭獲得化妝師和兩個好友的一致好評。

詹挽月提起擺，沖他們晃了晃腳上的拖鞋，打趣自己：“現在還好看嗎？”

許今雨笑出豬。

關懸上前替拉下擺，老母親一樣的口吻：“穿得像貴族公主咱就不要做搞笑了哈。”

詹挽月忍住笑：“抱歉。”

許今雨中肯評價：“幸好阿挽個子高材又辣，不然沒高跟鞋本不住這條子。”

詹挽月在他們面前走了幾步：“真的看不出我里面穿的拖鞋？”

化妝師、關懸、許今雨，三人齊聲道：“看不出。”

詹挽月終于安心了：“好吧，那就這樣。”

十二點整，婚禮準時開始。

大屏幕先播放林歇和寧愫拍的婚紗照vcr。

詹挽月、霍遷文還有司儀和林歇站在禮臺邊緣候場。

林歇不知道第幾次問詹挽月：“我領帶沒歪吧？發型自然嗎？總覺今天發蠟用多了，我頭發看著不會很油吧……”

詹挽月哭笑不得：“沒有，你已經帥得不要不要的了，新郎。”

林歇作為新聞發言人在全球面前代表國家發言時都沒這麼張。

他眉心微蹙，不太相信詹挽月的話：“手機借我用用，我開前置攝像頭看一眼。”

詹挽月無奈地問他：“你看我有地方放手機嗎？”

林歇：“……”

新郎的焦慮只增不減。

霍遷文從兜里掏出自己的手機，解了鎖，點開相機，遞給他：“哥，用我的。”

“多謝。”林歇如獲至寶，接過手機審視自己。

詹挽月看林歇這副慎重的樣子，不免想起他上次結婚時的場景。

和不區別真的很明顯。

vcr播放結束，司儀上臺。

快到林歇上臺的時候，詹挽月拍了拍他的背，笑著說：“去吧，哥，去迎接你的幸福。”

林歇點點頭，邁著步子走上漂亮的禮臺，打在他上，意氣風發，像一位打了勝仗的將軍。

到了換對戒的環節，詹挽月和霍遷文上臺送戒指。

送完戒指離開的時候，霍遷文快走了兩步，到下樓梯的時候，對詹挽月出手，低聲提醒：“小心臺階。”

詹挽月一手拎著擺，一手搭在霍遷文手上，順利邁下幾級臺階。

腳一踩到平地上，詹挽月第一時間整理擺，生怕被別人發現禮里穿的是拖鞋，失禮失儀。

霍遷文蹲下幫理好擺，舉止自然得像是習慣為做這些。

詹挽月又是一聲謝謝。

霍遷文笑著說沒關系。

一個紳士一個客氣，兩人之間沒有一點旖旎曖昧的氣氛，可是落在旁人卻變了樣。

況承止跟詹興來坐在同一桌，兩個人家里派來參加婚禮的代表，份尊貴，坐席離主桌很近，也靠近禮臺。

臺下，霍遷文和詹挽月的一舉一全落在況承止眼里。

詹興來親眼目睹他哥的臉越來越沉，越來越難看，湊近強調：“……別多想，哥，姓霍的沒追到我姐，單箭頭你懂嗎？他純純單箭頭，不足為懼！”

況承止沒說話，視線落在兩人并肩而立的背影上，眼神深不見底。

詹興來是旁觀也莫名覺后背發涼。

他喝了一口紅酒驚。

儀式結束，婚宴開席。

詹挽月和霍遷文作為伴娘伴郎，還要陪著林歇和寧愫挨桌敬酒。

林歇早就叮囑過，詹挽月杯子里只倒蘇打水，不讓飲酒。

詹挽月聽從安排，正好生理期也快到了。

這兩年在林歇介紹的理療館調理，堅持服藥，痛經的癥狀減輕不，年初檢，醫生都說寒癥有所好轉。

來之不易的健康，詹挽月很珍惜。

一桌一桌敬過去，和霍遷文沒被調侃。

這種場合越解釋越像那麼回事，而且婚禮的重點也不是他們，誰都不想搶婚禮主角的風頭。

面對調侃，他們兩個人都一笑置之。

左邊的賓客敬完，來到右邊。

離酒席只差幾步的時候，寧愫突然停下來，轉對詹挽月說：“阿挽，我口紅有點淡了，你先陪我去補個吧。”

詹挽月打量寧愫：“沒有淡呀，正好。”

寧愫快急死了：“就是淡了，別管了，你陪我去就是了。”

“可是……”

詹挽月余掃過寧愫，直直撞進一雙悉的漆黑的瞳孔。

四目相對，詹挽月沒說完的話戛然而止。

一瞬間，喧鬧的婚禮現場仿佛被按下了靜音鍵。

詹挽月腦子發懵，變一片空白，耳邊嗡嗡作響。

現場燈忽然變得刺目，眼眶竟有些酸脹。

況承止一淺藍的細條紋西裝，安靜地坐在那里，抬眸凝，神專注。

僅僅對視了一秒，詹挽月就移開了視線。

在看見況承止這一刻，寧愫的反常舉有了合理解釋。

寧愫愧疚地說：“對不起啊阿挽，我剛剛才注意到況……他在。”

“不過也奇怪，之前況家說是況總和談總來參加婚禮，怎麼今天就……”轉頭問林歇，“迎賓的時候你看見況家人了嗎？”

林歇也是驚訝的：“沒有。”

婚禮事務繁多，他和寧愫一上午忙得腳不沾地，是接待來賓都分乏，哪里還有力注意誰沒來。

林歇也心存愧疚，看向妹妹，溫聲道：“你去休息吧，不用陪我們敬酒了。”

寧愫連連點頭：“對，我們自己來就行，阿挽你去休息，都忙一上午了。”

他們四個人突然停在這里，周圍有賓客已經覺得奇怪了，一看不遠坐著誰，神紛紛從奇怪變了意味不明。

和況承止有過一段婚姻在京北早就不是。

在這些人眼里，仿佛他們即將上演一場舊重逢的好戲。

這個時候扭頭就走，倒像還十分在意況承止一樣，連面對面的勇氣都沒有。

詹挽月笑了笑，不在意地說：“沒必要，況承止又不是洪水猛，有什麼好躲的。”

林歇和寧愫言又止，詹挽月反過來催促他們：“走吧，有客人把杯子都舉起來了，就等你們呢。”

四個人走向況承止那一桌。

詹興來最先站起來，舉著酒杯祝福：“林歇哥，嫂子，祝你們新婚快樂，長長久久。”

林歇和寧愫對他道謝。

有詹興來起頭，同桌其他人也紛紛舉杯祝福新人。

挨個杯，最后到況承止這里。

他端起紅酒，看著林歇和寧愫，誠心祝福：“哥，嫂子，新婚快樂，祝你們幸福滿，白頭偕老。”

哥？

這麼親熱。

詹挽月想到這兩人以前打過的架，認定況承止接下來要壁，林歇不可能給他什麼好臉。

結果林歇“嗯”了一聲，像對待其他賓客那樣道謝，飲酒，完全不像跟況承止過兩次手兩次都想揍死對方的樣子。

詹挽月怔了怔。

在發怔的間隙里，況承止喝完了一杯紅酒，又倒上了第二杯。

第一杯是祝福新人，第二杯問候舊人。

“詹挽月。”

夢中和心里喚過無數次的名字，時隔兩年多再宣之于口，好像在里掀起了一場海嘯。

況承止端著酒杯往詹挽月面前遞了遞，聲音不高不低，足夠詹挽月聽得真切。

“好久不見。”

俗套的、沒有意外的一句普通問候。

他們之間能說的話好像也就剩這麼一句。

這兩年多詹挽月用旅行和工作把自己的生活塞得很滿很滿。

有意讓自己跟往事隔離，不回憶，不，也不暢想重逢。

短暫的對視，詹挽月皆由讓服務生給自己倒蘇打水的作移開了視線。

蘇打水盛滿半個高腳杯，詹挽月正要重新面對況承止，突然有人從手里拿走了杯子。

“確實好久不見了，況總。”

霍遷文端著詹挽月的杯子跟況承止了，還解釋：“挽月這幾天不宜飲酒，我替喝。”

話音落，霍遷文也不管況承止什麼反應，就著詹挽月的杯子，仰頭喝盡了杯子里的蘇打水。

詹挽月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況承止的眼神發沉，溫度降到冰點。

過了幾秒，他仰頭把杯里的紅酒喝了，不知道沖誰的面子，倒沒發作脾氣。

寧愫為這個修羅場了一把冷汗。

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寧愫暗中扯林歇的袖子，示意他趕去下一桌。

林歇會意，說了兩句場面話，這桌的敬酒告一段落。

等敬完所有的賓客，詹挽月他們也座吃飯。

飯吃得差不多，詹挽月把霍遷文到外面說話。

只剩下他們兩個人，詹挽月不用再顧忌場合，開門見山地說：“霍遷文，我不喜歡任何人越過我自作主張。”

“就算剛才杯子里的是酒，你也越界了。”

沒霍遷文的英文名，語氣也嚴肅，這份“不喜歡”顯然不是說說而已。

霍遷文沒給自己辯駁：“抱歉，是我私心作祟。”

詹挽月淡聲道：“沒有下一次。”

霍遷文頓了頓，問：“你心里還沒放下嗎？”

“這是兩碼事。”

“你剛才可以阻止我的。”

詹挽月反問他：“你什麼意思？”

“你不阻止我，難道沒有借此報復況承止的意思嗎？”

霍遷文扯了下：“任誰都能看出他還對你舊難忘。”

“我沒有。”

詹挽月冷冷道：“我只是不想讓給我哥的婚禮平白制造一些是非。”

霍遷文不再多言：“好。”

詹挽月心里涌上一說不上來的煩躁。

“我先去換服了。”

留下這麼一句，詹挽月轉往電梯間走去。

霍遷文沒有跟上來，不知道是心里也有不快，還是不想再的霉頭。

詹挽月往vip電梯間走，走一半才想起房卡在休息室，不刷卡沒法坐，又轉去普通電梯間。

人都走到電梯面前了，詹挽月才注意到況承止也在。

等電梯的人不止他們兩個，還有六七個人在等。

詹挽月本來轉想走，一看這麼多人，電梯也快到了，就留下了。

事實證明失策了。

六部電梯，五部都是往下的，只有一部往上。

電梯門一開，里面空無一人。

詹挽月抬步走進去，況承止后腳跟了進來。

詹挽月瞪大眼睛，還沒來得及說點什麼，況承止彎腰拎起一截還落在電梯外的擺。

況承止一只手往后，擋著電梯門框，一只手幫理好擺，最后站起來，主退出轎廂，擋著電梯門口的手也收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