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平璽茫然地搖頭。
謝欺花指著他腦門。
“……這兒。”
此刻,目送老實的弟弟走遠,李盡藍懶散靠在屋檐下,細細慢慢地完這支煙,就義無反顧地踏進風雪。
等到謝欺花發現他還在時。
已經過去了整整兩個鐘頭。
其實謝欺花怎麼可能睡得著?外面下了雪也知道,把倆兄弟趕出家門,任由他們在冰天雪里挨凍,這不是本意。但李平璽和李盡藍都是那麼大的人了,還把能自己活活凍死不?
傻子都知道找地方去落腳。
酒店、賓館、再不濟車。
李盡藍卻在路燈底下站著。
他的肩上早已被風雪覆滿。
謝欺花在洗房拿服時無意瞥到。
隔著一層落地窗,暖黃路燈下佇立的那道人影正微微抬頭看。誰也不知道他待在那兒多久,十幾樓的高度遙而遠,顯得他形渺茫如一顆雪粟。
不是。
這家伙。
謝欺花瞬間頓住了腳步。
蹙著眉,仔細盯住他。
什麼意思?
垂下眼睫,甚至不需要思索。
小東西,原來在這兒等著呢?
他李盡藍以為他是誰啊?還真以為謝欺花是什麼未經世事的小丫頭片子?是他這個年齡和閱歷能玩得明白的人麼?什麼都不懂,還在這兒用上苦計了?謝欺花付之以一笑。
才懶得搭理他。
凍多久凍多久。
謝欺花以為,李盡藍看不為所,肯定收拾收拾就離開了。在沙發上看完一部電影,吃了兩包薯片,打算熄燈睡下時,突發奇想看一眼窗邊,這一看不要,李盡藍居然還在。
他還沒完了是吧?
謝欺花舌頂側腮。
把燈全熄了,又在窗邊觀察了一會兒,癡的男人的肩上白茫茫一片。雪已經小了,隨時會停。謝欺花想,要是這時給他發消息,他肯定會氣死:狗日的雪都停了,才搭理老子。
于是就這樣做了。
李盡藍的手機一震。
從口袋里拿出手機,伴隨著肩臂上積的雪粒抖落下。撲簌簌一片,像雪墜了不堪重負的松枝。修長而紅的手指點開屏幕,略顯遲鈍。實際上,室外零下七八度,他早已凍得麻木。
“趕滾。”對話框彈出消息。
李盡藍抿回復:“為什麼?”
“隨便你,凍死了沒人給你收尸。”
李盡藍斟酌了片刻:“你苛待我。”
放屁!
謝欺花氣得從床上跳起來。
“是你李盡藍自己犯賤!”
“今晚的事分明和我沒關系,我不是故意聽的。平璽冒犯了你,你把他趕走就行了,為什麼要遷怒于我?”
“兩碼事,別在這兒混為一談。”謝欺花思路很清晰,“你跟你弟兩個,我一視同仁,說滾就讓你們都滾。”
“為什麼?不是我的錯。”
“因為這是老子的房子!”
“我想趕誰走,就趕誰走……”
消息還未發出去,視頻彈過來。
怕他?不接反而顯得心虛了。
謝欺花干脆接起:“你搞———”
看到視頻畫面,頓時說不出話。
李盡藍一直側站著,沒看到。
他臉頰上那道淤青猙獰的掌印。
在昏暗的燈下更顯腫脹。
他的臉,很完,雋容被漆黑襯得極其白皙,像雪塑的雕像,但又有鮮活的疲憊。使他疲憊的有難眠、風雪、低溫等一系列因素。他深邃而雅致的眉宇灑著細雪,眼眶盛著晶瑩的迎風淚,臉白,鼻尖卻紅得像被人弄。
李盡藍說話時,朦朧的霧吐出。
“姐,我在外面……太冷了……”
謝欺花的咒罵堵在嚨里面。
“臉上。”他指尖輕點傷痕。
“……也很痛。”
確實是痛極了。
“外面零下十度了,”他的眼神落在寂寥無人的四周,輕易勾勒出孤單。聲音既沉郁,又含混著溫的沙啞,像湊在人的耳畔私語,“手機要沒電了。幾格電,馬上就要關機了。”
謝欺花:“你跟我說這個干嘛?”
“讓我進家門吧。”他抬起頭。
他知道正在窗前看他。
事實上,謝欺花確實在。
“求你了。姐姐。”
謝欺花沉默片刻,掛掉電話。
李盡藍看著重新黯淡的屏幕。
他臉上的楚楚可憐褪了干凈。
哼,果然還是派不上用場嗎?
可幾秒鐘過后。
屏幕重新亮起。
姐姐:滾上來。
李盡藍勾一哂。上樓,家門為他留一條。溫暖的暈從窄隙里溢盈。
他又步的臥室。
可憐的人推門而。
心的人站在窗前。
謝欺花默不作聲,里叼著一燃到一半的煙。不回頭看他,這讓的縱容顯得蓋彌彰。李盡藍的腳步聲當然能聽到,他靠近,不可能沒察覺。然而不作,像維持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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