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時,短促濃的眼睫輕輕撇了下來,攏住漆黑通的瞳。整個人卸下奔走的疲態,多了年的活潑。
謝欺花心想這才對嘛。
孩子就該有個孩子樣兒。
吃飯時謝欺花才宣布喜訊:“你哥有學上了,不用再去外地當家教了。”
李平璽一把抱住了哥哥,真的嗎真的嗎,該不會是騙他的吧,問個不停。
謝欺花捉弄他:“這個不是騙你的,剛才說給你買手機才是騙你的。”
李平璽一癟,晶瑩剔的熱淚在眼眶里打轉,又無可奈何地忍住:“我哥有學上就好,我可以不要手機!”
“行了行了,知道你們哥倆好。”謝欺花嘆氣,“手機也會給你買的。”
到了手機營業廳,李平璽立刻屏息撲向柜臺前,眼眸一眨不眨盯著里面。那模樣,像一只正在捕獵的小獵豹。
“要不給你也換一部?”謝欺花問。
“我的還能用。”李盡藍客氣推。
半小時后,三人走出了營業廳。
李盡藍還不適應這嶄新的手機。
“我都說了,我的還可以用。”
“正好一人換一部。”謝欺花說。
“我可以用你們的舊手機……”
“行了,老娘供你們上學都供了,還買不起一個破手機了?”謝欺花惡狠狠地瞪他,“給我整這個死出!”
李盡藍只好把剩下的話咽了回去。看著弟弟蹦跶的背影,他又輕聲說:
“你太寵平璽了。”
“對你弟好點也不行?”
“我不是這個意思……”
李盡藍:“平璽還小,一些觀念還需要教。沒必要他一哭鬧就給他買。”
“那怎麼辦?我這邊一天到晚都在忙工作,你人又在外地,沒有辦法。”
“那也不能……”
“早就說了孩子我不會教!”
謝欺花流出濃厚的不耐。
“……都是我的問題。”
李盡藍低頭看著鞋面。
謝欺花嘆息一聲,心想這孩子這麼懂識人眼,也不知道是好還是壞。
“不是你的問題,是我沒耐心教你弟,而你暫時也沒力去管他。”
謝欺花說起自己的事:“我小時候也是這樣的,親爹呢,不知所蹤,親媽呢,又忙得很,咱爹一年到頭就來看我幾回,其余時間都是我一個人。”
“我懂平璽的那種覺,他需要親人給予關。小孩子嘛,又很麻煩,你得學會用跟他打道。如果沒有,就只能在質上多補償他一點。”
“我小時候就很羨慕家里有錢的同學,買什麼最新款的隨聽啊,游戲機啊。”謝欺花輕易地剖白了自己,“現在看來,我給你和平璽買手機,其實也是為了彌補當年的自己。”
此時,李盡藍能做的只有聆聽。
“你不會懂的。”謝欺花擺手。
“你們以前是爺,再怎麼也比我們有錢,想要什麼都有,會不到我們普通人的生活。”謝欺花抬頸欣賞著晚星明朗的夜空,“我沒想到命運這麼殘忍,也很公平,對你們也是。”
“……也許命運就是這樣。”李盡藍敞開心扉,“我和平璽,我們已經接了現在的生活。你能收養我們,供我們上學,我們已經心滿意足了……我們會好好讀書,好好報答你的。”
“你倒是有可能。”謝欺花頓了頓,“你弟那蠢萌的尤,算了吧!”
說罷,在夜風里低笑起來。
。
兩年后。
“看到線就右打死,右打死。”
謝欺花咬著煙,在寒風里瑟瑟發抖。學員張地撥弄著方向盤,眼看車已經線了,謝欺花再一次發了怒。
“右打死!你聽不懂人話嗎?!”
學員趕忙多打了半圈。
謝欺花這才緩和臉。
“誒,謝教練,火氣那麼大呢?”老張過來,“老遠就聽見你在吼人。”
“這大冷天的,在這里教了一下午的側方停車,還是教不會!”謝欺花瞪了一眼男學員,“像個勺貨一樣!”
張教練遞著煙:“你這還好,高教練車上兩個大學生,把車給撞翻了。”
“臥槽!”謝欺花的手抖了抖,煙灰落在,“沒事吧?嚴不嚴重?”
“兩個生都沒什麼事,系了安全帶的。車有點嚴重,前蓋得換了。”
“我說的就是車啊!”
謝欺花的心在滴。
車里的男學員聽到這兒,再也忍不住,嘿嘿笑起來。謝欺花一拍車窗:
“很好笑嗎!你跟們有區別?!”
學員頓時不笑了,低眉順眼地練車。
“真是五十步笑百!”謝欺花嘀咕。
不遠冒出黑煙,謝欺花過去一看,高教練正對著破銅爛鐵的車犯愁:“本來要去年檢了,也是遭業。”
謝欺花:“車遭業還是人遭業?”
高教練苦笑:“老子的錢遭業!”
謝欺花想了想,又問:“咱們的教練車不是還沒到六年嗎?免檢的呀。”
“有兩輛雪鐵龍是從北京帶過來的老車。”高教練嘆息,“八九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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