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麼好看的！”

段君堯往后一靠，頗有些氣急敗壞。

清幽的茶樓包間中，裴夢桉坐在他的對面不慌不忙的輕抿了一口溫茶，同時將手邊的東西又往前推了推。

“怎麼？二爺之前還想跟我談合作呢，這麼快就改了主意了？”

段君堯不太自在的偏頭，沒有應聲。

他變了很多，裴夢桉看得出來。

雖然兩人也就滿打滿算見過兩次，但這種變化很明顯。

之前的段君堯厭世，涼薄，眸底盡是翳。

但如今的段君堯，倒顯得……更有人氣了。

只是瘦了許多，神頭卻是不如之前了。

裴夢桉饒有興致，“怎麼了二爺，什麼刺激了，怎麼看您無打采的。”

段君堯不想跟裴夢桉說話，語氣中只有厭煩，“我說了，我現在不想合作了，你也不要跟我糾纏著不放。”

“總該有個原因吧。”裴夢桉淺笑著，“是因為……楚懨之？”

這個名字一出，裴夢桉眼看著段君堯瞳孔微，笑的更燦爛了，一言一語的凈往人心窩子上捅刀子。

“怎麼了二爺，人在跟前的時候不知道珍惜，如今人走茶涼您倒是回過味來了？”

“當時我也是看您在其中辨不明白，特意提醒您珍惜邊人，可您不聽啊。”

這一句一句的，說的段君堯臉越發難看。

“你夠了吧，裴夢桉。”

段君堯咬牙，帶出來一子狠勁。

自從得知了楚懨之死了的消息之后，段君堯幾乎再也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人在邊時無所察覺，如今人沒了，卻是夜夜夢。

讓段君堯自己來說，他也覺得自己就是賤。

究竟是個什麼呢，段君堯說不清楚。

他與楚懨之算起來相識十年，楚懨之在他邊跟了八年，兩人糾纏也有六余年。

時漫長，或許是習慣。

習慣難改啊……

但這話段君堯自己可以說自己，卻不代表他也能容許旁的人來打自己的臉！

“別以為我不敢你，你算個什麼東西，也敢這樣教訓我？你當我真的怕了老三？”

段君堯瞇起眼眸，盡是危險之意。

“您自然是不怕的。”

裴夢桉又收了剛剛略顯凜冽的氣勢，微微向后靠坐著，“但您也是不如的。”

他如同一個主導者，撥著段君堯的神經。

段君堯盯著裴夢桉，只覺心中憋悶異常。

這段時間他幾乎可以算的上是什麼都沒干，一直以來與段君彥所針對著的手段也都收了回來。

沒什麼興致，只覺得無趣極了。

往日里瀟灑風流的段家二爺，最近可以說是銷聲匿跡都不為過。

不想跟段君彥有任何的接，這是段君堯最深層的想法。

究其本，段君堯驚奇的發現，不是因為他不再錢財和勢力，而是因為他只要接到任何與段君彥有關的人或事，就會想到楚懨之，想到楚懨之是被自己親手推向了絕路。

這種覺并不好。

邊沒了楚懨之，段君堯原本覺得，是沒什麼的，不過是個可有可無的忠犬罷了。

可是到如今，段君堯才后知后覺的發現，并非如此。

把楚懨之派到段君彥邊的那兩年，楚懨之依舊會利用所有空閑的，可以的時間，關注著段君堯。

這讓段君堯幾乎不覺得楚懨之不在他邊。

他的生活，依舊被楚懨之安排的事無巨細。

他的日常，依舊有楚懨之分毫不差的參與。

但如今不同了……

“他死了。”

段君堯低喃出聲，像是在對自己說，又像是在對裴夢桉說。

“所以別再提他了，如果今天你只是為了跟我說這些，那就到這里吧，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了。”

說著，段君堯起就要離開。

裴夢桉見狀，也不制止，只是輕飄飄的吐出幾個字，便讓段君堯功的站在了原地。

“他還活著。”

段君堯猛的頓住，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他很慢很慢的轉了頭，好像聽到了自己骨頭僵的聲響。

“你說什麼？”

段君堯聽到了自己問出這句話。

裴夢桉依舊笑著，好像在俯瞰著段君堯溢滿了悔意的靈魂。

他抬手，依舊拿出了那枚同心結。

這是第三次了。

他將那枚同心結放在了桌子上的資料上，抬手輕輕往前推了推。

“二爺，我已經拿出了足夠的誠意，合不合作，您可以好好考慮。”

段君堯垂眸看著，看著那枚同心結，良久……

直到眼眶都好像約約泛了紅。

他終于抬手，將那枚同心結握在了手心，同時被拿在手里的，還有那份裴夢桉帶來的資料。

“他在哪？”

段君堯的聲音輕微的有些發，就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有多麼的激。

“二爺別急嘛。”裴夢桉緩緩起，走到段君堯邊，湊近他的耳畔，聲音冷然。

“等二爺考慮清楚了，我們再繼續往下談。”

說著，裴夢桉輕拍了兩下段君堯的肩膀，頭也不回的轉離去。

他哼著小曲，細碎的戲腔響在空中，也繞在段君堯的心頭。

“怕相思，已相思，到相思沒辭，眉間一……”

出了茶樓，時間還不晚，裴夢桉閑著也是閑著，所以溜達著轉轉。

以往他邊一直跟著個人，裴夢桉一直都知道，那是十爺派來暗中保護他的。

但這事兒啊，好也不好。

安全了也不夠自在了。

本想早些來見段君堯與他相談的，剛傳出楚懨之死訊的時候，其實效果最好。

卻沒想到為了找個機會，耗費了這麼些天，等到今日才來。

裴夢桉微勾著角，莫名顯得邪氣，

他當然可以不進那個隔間，可是不進，又怎麼能找得到理由，讓十爺以懲治為目的，撤了他邊暗中保護的人呢。

雖然牽連了無辜，有些對不起人家，但也沒辦法，要事嘛。

裴夢桉也是個心腸，他沒那麼在意無關之人的死活，他只在意自己心里深藏的。

今日出門見段君堯，沒什麼太好的理由。

既然如此，就只能拿十爺當理由了。

裴夢桉溜溜達達的進了家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