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小區沒有電梯，滿了小廣告的樓道中只有一盞泛著慘白線的聲控燈，一到夜晚便會映照得四周十分惻。

姜嫻慢吞吞踩著臺階往上走，空的環境中響起腳步聲的回音。

在這里住了這麼久，從一開始走夜路的張到坦然，已經學會適應。

手機屏幕照亮的面容，短視頻營銷號變了調的搞怪嗓音從聽筒中泄出，三倍速播放著那些陳舊到被嚼了一遍又一遍的搞笑段子。

姜嫻百無聊賴地翻著評論區，看那些擁有強烈活人氣息的鍵盤俠吵來吵去。

還剩一層樓就走到門口時，起的回音中忽然出現了不屬于姜嫻的腳步聲。

一滯。

指腹在手機屏幕輕點，暫停了吵鬧的短視頻。

樓道霎時間一片寂靜，仿佛剛才微不可察的靜只是的錯覺。

姜嫻拎著東西的手指稍稍蜷，回頭向下了一眼。

什麼都沒有。

姜嫻快步上樓回家，進屋后上了兩道鎖。

整棟樓住得許多都是老年人，睡得很早，也就顯得姜嫻這個作息和他們不同步的人格格不。

掛在墻上的鐘表滴滴答答的行進，倒了杯溫水，過窗戶遙遙著遠的黑暗。

第二天仍舊沉沉的。

好在白天那些大爺大媽都出門轉悠，姜嫻到安心許多，上午出門買了些儲備食材，把冰箱填得滿滿登登。

接下來一周都不打算出門了。

買來閑置的食譜有了作用，整天攤開靠在廚房窗戶上，姜嫻閑來無事就擺弄，一整天下來除了做菜還是做菜。

從早吃到晚，也就飽了，該睡覺了。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兩三天。

姜嫻在有天凌晨從夢中醒來時又聽到了那個不屬于的腳步聲。

可能在客廳，也可能在樓外面。

在哪里，也無法分辨。

臥室門在臨睡前鎖上了，姜嫻的枕頭下面了一把水果刀。

蒙頭躺在被窩中，微弱的手機屏幕亮在被子下聚攏一個圓圈，暈掃過的心臟下突突跳個不停。

姜嫻點開信息界面，思索再三后，輸了溫長麟的號碼——

“在萍江，來救我。”

發完短信，摁滅手機屏幕，閉上眼蜷起來。

“黃油110克，細砂糖60克，低筋面180克………”

午后姜嫻圍著圍站在廚房中，潔白的臉頰上沾了面，不在意的蹭蹭，反而越蹭越多。

有些氣悶，索不管了，彎腰盯著食譜上寫的一邊念一邊按照步驟做。

第一次做蔓越莓曲奇餅干可謂是手忙腳，不過出來的品差強人意，姜嫻連拍了個九宮格，發了個僅自己可見的朋友圈。

送給樓下的小朋友一些，剩下的放在廚房，像是吃夠了，沒再管。

然后進臥室睡了個午覺。

等到睡醒再起來，姜嫻準備晚餐時隨意瞥了眼那堆餅干。

了一個。

垂眸，吃過飯收拾廚房衛生時隨手把剩下的餅干全部丟進了垃圾桶。

溫長麟是夜半到的。

他像個脾氣暴躁的莽夫，邦邦邦重重敲門：“開門！”

擺出恨不得把所有人都弄醒的架勢。

隨著他的到來，那陣存在許久的腳步聲在短暫的沉默之后消失了。

姜嫻沒什麼緒地掀開被子，出去打開門，微微抬眸。

一張凌厲中帶著蒼白的俊五出現在眼前。

溫長麟一黑衛牛仔，高長地了進來：“又打算利用我使什麼壞？”

他抬勾上門，周挾裹著深夜寒意，直近姜嫻把困在方寸之間。

兩道呼吸頓時織在一起。

姜嫻嚨了，眼神不自然地瞥了下四周，聲線抖：“有人跟蹤我，我聽見聲音了。”

溫長麟盯著：“有事鐘無艷，無事夏迎春吶。擔心有歹徒，所以就喊我這個病號來？你怎麼不我大哥？”

他說著，攥住姜嫻的腕骨放在自己口前，咬牙切齒：“現在還疼呢。”

“疼？”姜嫻聞言展平溫熱的手心了：“傷口疼還是里面疼？”

仰頭，著溫長麟。

可能是真的無人可依，又怕被其他人找到，所以只能想到自己了。

溫長麟拂開的手，冷哼一聲，帶著嘲諷：“疼不死。”

姜嫻不吭聲了。

良久，輕聲道：“我以為你只是做做樣子。”

姜嫻仿佛心有愧疚，緩緩手，指尖卻克制地落在溫長麟的領口：“我想……看看。”

“你看個屁！”溫長麟打掉的手，大搖大擺走進屋坐在沙發上，隨手撈了個抱枕抱在懷里，大爺般地坐姿，倨傲的目掃過客廳每一寸。

又小又窄，破爛不堪。

原本是想說些嘲弄挖苦的話，只是看了兩圈之后，他發現竟然布置得有一點點溫馨。

溫長麟嘖了聲：“這是什麼貧民窟？你跑出來就為了過這種苦日子？腦袋被驢踢了吧。”

“當初是你要我離開，也是你問我要去哪里。”姜嫻把自己最喜歡的抱枕從溫長麟懷里薅出來，塞給他一個不太喜歡的，說：“我沒食言。”

“………”溫長麟翹起長，懶洋洋靠在沙發上：“這里偏的，你要是想留就留下吧，明天我去買套新的，你住這種連保安都需要被人照顧的小區，難怪招賊。”

他指的是門口那個六七十歲退休后再就業二次上崗的保安大爺。

萍江縣這里估計除了他還沒第二個人知道，他特意坐黑車來的，就是為了不打草驚蛇。

家里現在一團，溫長麟正好在這兒養養傷。

他想到這里，指揮姜嫻：“給我弄點夜宵，死了。”

“廚房在那里。”姜嫻手指指。

“？”溫長麟道：“你讓我自己去？記不記得你是有求于人？”

說到這里，姜嫻果然蔫兒吧唧地點點頭，起要往廚房走時又像是忍不住關心溫長麟：“讓我看看你的傷口。”

“廢話真多。”溫長麟不耐煩地把衛領子往下一拉，前那道傷疤完完整整地了出來。

他冷眼瞧著姜嫻。

姜嫻的目在及傷疤時微微頓了頓，而后微紅的眼眸流轉，緩緩俯，抬手摁著溫長麟的肩膀，虔誠且認真的盯著那道傷疤，輕輕吹了吹。

灼熱的氣息灑下來。

溫長麟渾一僵。

面前的姜嫻著碎花睡，長發披散開來，仿佛這個人再多的算計也都不復存在，只余似水。

一氣直沖腦門，他猛然起，撞開姜嫻沖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