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桑的話說完,房間里再次靜了。
一直盯著,還不自出手去描畫的男人影子突兀了。
從盤坐著,變腦袋微垂,一瞬后倒……了?
這個倒太突然,沒點前兆。
南桑嚇了一跳,避了半天的視線生理轉過去。
景深是倒了,但不是力不支昏迷,是側躺在了睡袋上。
南桑拍了拍心口,“你嚇我一跳。”
景深沒說話,只是側面對南桑,嫣紅泛了點霧氣的眼睛盯著。
不想這麼沒出息,但南桑控制不住,被盯了沒幾秒就開始臉紅。
主要是喜歡,對方也喜歡,只要想想兩相悅這個好的詞匯便會心神漾,心口像是塞了把糖。
眼神躲閃,抓了抓發,“我……”
不知道說什麼,也想起了倆人之間不該有對話。
南桑不說了,轉背對他坐了幾秒,一瞬后躺下了,背對景深掀高毯。
再一瞬后背對他長手把上的毯和大褂朝他挪,不到。
南桑別扭的朝后挪了挪,再挪了挪。
毯沒蓋到他上,手被牽住了。
力道不大,冰冰涼涼。
覺自己稍微用點力就能掙扎開。
卻沒,因為起初是牽著,后來是慢吞吞的十指扣。
南桑特別喜歡他這種親呢的小作,像是對有種深深的迷,比接吻或者是糾纏還要喜歡。
不想掙開。
背對他的抿了又抿,悶悶的小聲說:“你難嗎?”
“恩。”
南桑想回手,聽見他說:“牽著你會好一點。”
聲音低低的啞啞的,像是琉璃珠子在地板上滾,徑直滾到了南桑耳蝸,全麻的厲害,角克制不住的往上翹,黏黏糊糊的拉長尾音,“什麼意思啊……”
“想要你卻不能很難,但遠不及你不理我、不和我說話、不看我。”
景深聲音不快不慢,很平靜,像無波瀾的湖面,仿若在讀書,可文字卻不是。
“你說錯了就該說對不起,你認為你錯了,可我也認為我錯了,抱歉。”景深頓了一瞬,“我想收回之前說的話,行嗎?”
他低嘆了口氣,“只是幾個小時而已,可我真的很想你,很想看看你。”
南桑另外一只攥著毯的手到極致后松開,子轉,從背對他變面對他。
黝黑濃的睫了好大會,掀開和他對視。
眼睜睜的看著他眼底霧氣猶在,但角勾起了一抹笑,輕輕淺淺的。
南桑被迷住了。
看他一只手臂墊在腦袋下,一只手和十指扣。
看定定看著的瞳眸。
等南桑回過神,倆人面對側間的距離從一步半變了一步,中間隔著的距離可以再躺下一個人。
但注定沒那人的位子。
因為倆人的手雖然不牽著了。
南桑的手卻覆著他心口的位置。
他的手在輕的臉。
南桑睫,臉往下挨進他微涼的掌心,輕輕蹭了瞬,掀眼皮小心道:“難嗎?”
景深掌心捧著的臉,“很舒服。”
南桑想克制,沒克制住,角要翹不翹幾秒,輕輕笑了,聲說實話,“我也是。”
從南桑醒來到現在,只有二十四小時,但漫長的恍若一年。
不斷的接吻擁抱親糾纏,南桑心口甜如糖。
躁、灼熱、怯等等緒錯綜雜。
舒服嗎?
不可否認。
喜歡嗎?
也不可否認。
可南桑更喜歡現在。
昏黃的房間里只有他們二人,四目相對,低聲對語。
沒有年人熱衷的肢糾纏。
南桑卻覺和他的心臟依舊是挨在一起的。
這種溫馨又溫暖的環境莫名給了南桑一種說不出的濃郁安全。
想說點什麼延續這種覺,“你是哪里人?”
景深輕臉頰的作未變,瞳孔也未變,啟低語,“江南。”
南桑咀嚼了遍這個詞匯,“嗎?”
“恩。”
南桑好奇,“有多?”
景深沉默幾秒,“山河一線。”
南桑嚨滾,“你覺得鹽城嗎?”
“恩。”
“可鹽城沒有山也沒有河。”
“有你。”
南桑微怔。
景深盯著,語氣平平無起伏,卻出奇的溫,“鹽城有你。”
這句話像是在說,哪怕鹽城不如我的家鄉,因為有你在,它依舊是的。
南桑想問,那你愿意以后陪我待在鹽城嗎?
不用怕你是個通緝犯,我會讓楊淺想辦法給你換個名字。
手掌蜷了蜷,不想他猶豫或者是拒絕毀了現在的氣氛,換了一句小心試探他聽聞后會答應的可能有多大,“你的家人在江南嗎?”
“我沒有家人。”
南桑怔住。
“也沒有家。”
他語氣真的很平靜很平靜,像是這件事對他來說無所謂,也像是時間過得太久。
他在歲月流淌下,早已接了這個事實。
南桑心臟突然有種說不出的酸,想起他說過的妹妹,“你妹妹去世的很早嗎?”
這種事不能談及,不是南桑不能談及,是景深。
但面前的……是桑桑。
沒有他傷害的記憶,只要他現在不去傷害,便好哄到像是個傻子,永遠不會厭惡、痛恨他的桑桑。
南桑從景深這覺到了安全。
自作自,驚懼到快碎了的景深同樣從現在的南桑這找到了安全。
他緒穩定的恩了一聲,給了南桑往下接著問的臺階。
南桑踩上了臺階,“你是不是很難過也很憾。”所以那時才會說出——我太自大了,以為不管怎麼傷害,只要我哄,便會原諒我,很輕易的原諒我。
景深沉默幾秒,手輕眉眼,“是后悔。”
南桑想了想,“后悔傷害?”他之前說的話明顯是這個意思,他傷害了他妹妹。
“不是。”景深眼底的霧氣猶在,漆黑的瞳仁也像蒙上了一層霧,但依舊黝黑到像是漩渦。
南桑困極了。
再問,“那你傷害了嗎?”
“恩。”
南桑不明白,“不是因為你的傷害早逝嗎?”
“是。”
南桑茫然,既然是因為傷害早逝,為什麼后悔的不是傷害。
若是不傷害,不就可以活下來了?
許是眼底的困和不解太濃郁。
這次不等南桑問,景深啟,“后悔傷害后沒給留一個家,讓有可回,有人可依。”
他低啞道:“后悔沒給自己也留一個家。”
南桑費解不明又懵懂。
沒察覺到景深朝前挪了挪,再挪了挪。
等到察覺時,景深已經在邊。
他沒摟也沒抱。
輕眉眼和臉頰的手甚至收回了。
子朝下,挨著卻不著。
像是被味道籠罩便足夠了。
雙手拉出的手。
一手一個,骨節分明的手匯,和雙手十指扣。
南桑看不見他的眉眼,只看到了漆黑的發頂。
聽見景深低低恍若夢語的呢喃。
“我想過哄,不,更像是騙。我說什麼都信,哄著騙著讓我們兩個彼此都有家,我分析過,對我來說也好,對來說也罷,都太簡單了,就像是吃飯喝水一樣簡單并且順其自然。但哄不了,也騙不了,因為……睡不著。”
“進去的第二年,其實我就已經可以手了。因為那個傻子對我太偏和袒護,導致謹慎又小心的他們對我也有了偏和袒護。可我的貪念萌芽了,自私的反復說服自己,沒必要因為他們自毀,路不止這一條。我心安理得的走了另外一條路。隨著長大,發現時間不能拖,卻又生生猶豫了四年。明知走這條路走不通,只能鬧大和曝,亦或者是手刃,但還是做不到。想著已經到現在了,不急于這一時,再等等,再等等,總會有無人徹查,不用別人知道我到底是誰,把這件事結束的機會。”
“結果沒機會了。”
南桑的視線里,景深漆黑的發頂一未。
和他的聲音一般無二。
平淡無波瀾。
他低聲道:“那人從定下到下手到無憾的終結了自己一生,只用了三個月,他走前說他想他爸媽了。”
“我也想,想我爸媽、祖父、叔伯嬸舅和弟妹,很想很想,可他們的臉在我面前不再是從前的模樣了。”
“我很想給我們倆留一個家,哄著也好,騙著也罷,好歹留一個,這樣不管我們以后走向何方,總有聚首再見面的那天,我也能多守幾天,好歹守到大學畢業,徹底長大,邊有個能護無憂的如意郎君。”
“但睡不著了,睜眼是他們,閉眼是他們。他們不再對我笑,猙獰扭曲著臉質問我,這就是你所謂的難嗎?那為什麼別人能做得到,你卻做不到?究竟是難,還是因為你自私。”
“在借助酒也睡不著后,我沒哄也沒騙,不給自己留再自私懦弱的機會。去做我覺做完后,他們會寬宥我的事。自私被穿,寬宥可能很難。但我篤定,做完在他們邊守著,日日焚燒紙錢,不說寬宥,最起碼在九泉后,跪地叩首至頭顱碎,應該能換他們一個不再質問唾罵的眼神。”
“我丟下,走了。”
景深本虛虛側著的子慢吞吞的蜷了一團,聲音隨著子蜷到極致后,模糊又輕淺,“走了后的歲月里,太照舊升起西斜,圍繞著我的指責也還是那般日日不休。我要走的路就在面前,走過也許世事依舊無變,但指責卻大約能消。無論如何,好歹有點變化,日子能過得快一點。我每天都在告訴自己,朝前走吧,來不就是為了這嗎?可我走不,就這麼站在原地,一日又一日。”
“等站的力氣也耗散那天,我回去了,慢慢的發現,沒了,家……也沒了。”
景深喃喃低語,“再也找不回來了。”
話音至此結束。
景深沒再說話。
蜷一團,似挨著南桑,但沒挨著,中間間隔了一厘米。
南桑其實有話想問,在他挨得近后便想問。
你上午不是洗過頭了嗎?為什麼還要洗?不止洗頭,你還洗了澡,甚至噴了包里的香水小樣,雖然只一點點,但我聞到了,士的。
你是想……和我做嗎?不,是要和我做嗎?不管我不得了。
既然如此,為什麼服是穿著的,上和子都是如此,皮帶甚至都扣上了。
南桑定定的看著他的黑發,沒問,朝前挪了挪。
景深拉開的距離被的移覆蓋了。
之前被景深扣著的雙手,隨著他話說完,松散了,很明顯,他睡著了。
南桑如果想可以出來,卻和沒問一樣沒去,只是子挨著他。臉輕他的發,沉默一瞬后說心里話,“很辛苦吧。”
他說的話,南桑聽不懂。
、他們、他、我、我們、那人。
除了知道是他的妹妹外,其余的一概不知。
但因為‘’和‘他’字音相同,其實也辨不出來。
時間從何時度到何時,模糊難辨。
事件一字未提,更無從分辨。
人員、時間、地點。
什麼都是模糊的。
甚至于景深本人講述的語氣,從始至終都平靜又無磕絆,似在說與他無關的別人的故事。
南桑如何能聽懂?
什麼都聽不懂,卻還是從字里行間窺探出了事實。
一,他很辛苦,不是一年兩年,是很多很多年。
二……
南桑有點說不出的委屈。
讓自己別想了。
也順從自然的閉了眼,想睡覺。
但腦海還是閃過了一行字。
——他和他妹妹之間的,好似……不只是兄妹該有的。
——他們……是兄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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