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瞞 輕鶯，你的良心呢？

輕鶯忍不住淚崩, 豆大的眼淚珍珠般直直往下墜，晶瑩剔。

面對梨花帶雨的，裴疏灼熱的邪火橫沖直撞, 本無法靜心去安, 又或者為拭去眼淚。

“別哭了。”

裴疏了幹燥的薄，平複著重呼吸:“乖……讓無銘打幾桶冷水送進來, 你……不能繼續待在這裏。”

即便難至極, 他仍舊沒有突破自己的底線，甚至還在好聲好氣跟商議。輕鶯瞬間無地自容，胡了幾把自己的眼淚, 哽咽著把上半散開的裳攏, 重新系好帶子, 整理好襟。

好不容易下定決心, 被裴疏一句話擊得潰不軍, 徹底一敗塗地。

離開前, 回眸了眼坐在榻前努力使自己保持清醒的年輕丞相, 他的鬢發, 幾縷青漉漉在如同玉的清俊臉龐之上，狹長眼睛稍顯迷離，仔細瞧, 能窺見裏面即將迸發的.火。

強行制藥, 如此無異于酷刑。

輕鶯咬著下，跌跌撞撞跑出門去，等到背影徹底消散眼前，支撐不住的男人低頭咬住了自己的手腕，腥味彌漫口腔，以疼痛換得片刻清明。

還不算太狼狽, 可以等到無銘進來。

水，他需要冷水。

“冷水？”無銘訝異不已，皺起眉頭，“你說大人讓我提幾桶冷水進書房？”

輕鶯可憐點頭，心急如焚。

無銘從上至下把輕鶯掃了一遍，的發髻淩不說，還又紅又腫，上裳也皺皺，剛被人.過似的。

這是咋了？

“快點，大人讓你快些。”輕鶯催促道。

“你沒事吧？看上去糟糟的。”無銘實在是沒忍住，把話問出口。

輕鶯沒工夫跟他廢話，秀眉狠狠一蹙，氣道:“不去算了，我去打水！”

“哎哎哎，我去！”無銘連忙追上去，“我沒說不去呀！”

二人很快打滿了幾桶冷水，輕鶯一副很著急的模樣，一直在催促快點，無銘心裏愈發疑想問清楚，可是不論怎麽問都不吭聲，也不知心裏在想些什麽。

無銘按下心中疑慮，正要提水進屋，輕鶯卻攔在了他的前面，讓他把水放在門口，給提進去。

哈？無銘簡直無法理解，憑什麽不讓他進書房啊，婢比護衛高貴嗎？

“你到底搞什麽花樣，真是大人的命令嗎？”

“哎呀你別管了，有事我再喊你。”

說著把人推走，卷起自己的袖子。

輕鶯覺得裴相現在的樣子還是越人知道越好，于是自己把水一桶一桶拎進去，走進室，見裴疏靜坐床榻，面緋紅，耳廓豔得驚人，周蔓延著的氣息。

似有似無的呼氣聲于靜謐中游走。

如果說從前的丞相大人是清冷的雪，如今看上去就像是烈日灼灼之下，意外燃了一把火，霜雪消融。

強烈的反差令人幾乎移不開視線。

無暇欣賞，輕鶯連忙把冰涼的人倒進面盆中，端到裴疏眼前，他的反應遲鈍了點，用不穩的手掬起一捧清水，拍在自己滾燙的臉頰之上。

冬日的水本就寒涼，落在臉上刺骨的冷意滲進去，中和了散發的燥熱，半迷半醒，神志回緩。

“大人，可有好一點？”輕鶯關切低頭，仔細觀察他的臉。

裴疏又掬了一把水，嚨沙啞難當。

見狀，秀眉顰蹙，心知肚明自己下了多藥，恐怕只用冷水淨面做不到徹底緩解，該如何是好，泡個冷水澡管用嗎？

輕鶯有些著急，提著擺就往外沖，回頭大喊。

“大人你等著，奴婢去給你搬個浴桶過來！”

裴疏剛想說不必，他現在恢複了些許理智，可以自己去浴房，卻已經跑得不見蹤影。

罷了，隨去吧。

輕鶯出門後直沖浴房，無銘由于不放心一直守在門外，結果就瞧見這小細作像離弦的箭飛出去老遠，他擡追了上去，仗著輕功健步如飛半路攔住。

“你風風火火的又要去哪兒？”無銘雲裏霧裏。

“我要去搬個浴桶給大人沐浴用！”輕鶯理直氣壯。

無銘驚掉了下:“咱們相府有浴房啊，幹嘛要在書房沐浴，開什麽玩笑？”

輕鶯惦記著裴疏上的藥效難，一時間編不出合理的借口，幹脆道:“我跟大人洗鴛鴦浴，要你管？”

“鴛鴦浴？！”

“喂，你別跑呀！你給我解釋清楚，什麽鴛鴦浴，大人那般清雅正直之人怎麽可能與你廝混做這種不知的事，這是污蔑大人的清白！給我站住！”

無銘再度拔追上去。

二人一路追逐到浴房門口，輕鶯忙不疊推門而，相府浴房是閉的，前方是更的地方，再往裏走有一扇珠簾門遮擋，後面便是沐浴之地。

浴池裏常年溫著熱水，屏風旁邊還有幾個不常用的大浴桶，輕鶯上前去擡桶，奈何高估了自己的力氣，險些栽倒在地。換了方式想把浴桶拖拽出去，一旁的無銘也不幫忙，一個勁兒的問到底咋了。

輕鶯心事堆積在一本就煩悶，無銘這麽一叨叨更加心浮氣躁，皺起眉頭說:“不都說了泡鴛鴦浴，你不要阻礙我！”

無銘才不信:“花言巧語想蒙騙我？”

“你不要誤了大事。”輕鶯擺出嚴肅的神，也不知藥無法快速緩解會不會傷……

“那我親自去問大人。”無銘轉頭就要走。

“你幫我搬一下啊。”

輕鶯氣得直跺腳。

無銘越尋思越覺得不對勁兒，還是自己親自看一眼裴相才能安心，結果剛踏出浴房的門就跟神異常的裴疏撞到了一起。

“大、大人，你怎麽來了？”

裴疏心火正盛，纏，嗓子幹難言，沒有回答無銘的疑，推開他走進浴房。後的無銘茫然不知所措，往日裴相再冷漠也不會拒絕說話，今天怎麽都怪怪的？

他又問:“大人，輕鶯方才說你要跟洗鴛鴦浴，是真的嗎？”

意識被.火催發，耳畔一切聲音皆模糊，裴疏沒怎麽聽清對方所言，只想找地方降降溫，敷衍的嗯了一聲。

隨後邁開長走進浴房，徒留無銘在冽冽寒風中淩不已。

瘋……瘋了吧。

真洗鴛鴦浴啊？？

……

此時此刻的輕鶯正在拼命跟浴桶作鬥爭，目看見裴疏自己走進來的時候到不可思議，怎麽回事，裴相居然從書房出來了？

仔細打量著裴疏，披著深狐裘，錦白裳穿得板正端莊，不見褶皺，紅玉發冠束得一不茍，面泛著紅暈，眼神比之前稍微清明一點。

藥是不是消退了一些？

“讓無銘送幾桶涼水進來，你且出去。”裴疏嗓音仍舊低啞。

“是，奴婢馬上去。”

不敢耽擱，輕鶯快步出門。

屋門關閉，隔斷外面冷風細雪，溫暖的浴房，抑一路的徹底反彈，灼熱的躁泛濫災。

眼底眸再度迷離，微微渙散，試圖聚焦，只能得到更加模糊的視景。

有些急促地呼著氣，安靜的浴房顯得格外空虛。

裴疏指尖發，解開上厚重的狐裘，隨手搭在雙魚戲水的錦繡屏風之上，而後扯開玉帶，叮咚作響的脆聲敲打耳，外袍如水紋散開，就在這時，門扉嘎吱一聲。

應當是無銘進來送水，裴疏心底翻湧滾燙的.，燒得口幹舌燥，無暇思索要不要搭理無銘，垂眸繼續解上的裳。

等他發覺腳步聲不對的時候，輕鶯已經提著水桶愣在了一側。

裴疏解裳的手頓住，皺起眉頭:“……不是讓無銘送水？”

輕鶯瞅著衫半褪的丞相大人，刷的一下臉通紅，支支吾吾狡辯:“奴婢……沒瞅見無銘，反正誰提水都一樣……我自己犯的錯本就該做彌補……”

“奴婢這就倒水。”

低垂著腦袋，一趟又一趟提水送水倒水，裴疏不方便繼續解裳，只好抑著.息立在屏風旁，視線盯著來來回回的輕鶯，一切都變得漫長。

腳步匆匆，輕鶯腦子裏不知在想什麽七八糟的東西，耳尖越來越紅，時不時瞟一眼裴疏，言又止，仿佛正在心裏醞釀措辭。

等到水加至半滿，裴疏擡了擡下，示意出去，輕鶯沒有挪腳步，把屏風往外側推了推。

“奴婢在這兒守著，絕對不看。”

說著背對著蹲在高大半明的屏風旁，兩只手捂住了自己的雙眼。

某些人固執起來很難勸說。

裴疏拗不過，把裳盡數褪下，進浴桶冰涼的水裏，寒意瞬間擴散全，囂的.火凍結大半，燥熱的呼吸也逐漸平穩。

嚨間若有若無溢出一低。

磁人……

輕鶯只是捂住了眼睛，耳朵不任何桎梏，某些靜清晰耳，剎那間，得把自己的腦袋埋膝蓋，像個球一樣把自己團起來。

裴疏上的溫度慢慢降下來，昏沉的神志重煥彩，在冷水中浸後，他起幹上的水跡，披上中。

還是有些難，但應當可以忍耐。

出浴以及穿的靜爭先恐後往輕鶯耳朵裏鑽，想忽視都做不到，等到後漸漸沒了靜，輕鶯擡起頭。

“大人，你好了沒……？”

隨後聽見裴疏稍顯冷淡低啞的聲音，輕輕回了聲嗯。

可仍舊不放心:“奴婢能轉了嗎？”

“隨你。”

屏風之後，裴疏已穿好裳，青披落在肩，漉漉滴著水珠，臉上紅暈消減，眼底漆黑深邃。

輕鶯張地從地上起，磨磨蹭蹭越過屏風，來到裴疏前，先是把丞相大人從頭到尾端詳一遍，又上手了他手腕的溫度，憂心憂思的模樣。

“下藥的時候不急，現在急了？”

裴疏開始清算賬目，刻意收回手腕不給。

就是因為急了才下藥啊，輕鶯忍不住腹誹。

“大人上還是有點燙，需不需要……”輕鶯張了張口，眨眨眼睛重複道，“需不需要……”

裴疏垂眸看:“需要什麽？”

“你從進屋起就言又止，到底有什麽話需要猶豫這麽久？”

輕鶯了自己撲撲的面頰，把自己的手舉到裴疏眼前，小聲說:“如果實在難……奴婢可以用手……幫大人。”

這種藥自然是徹底發洩出來最好。

好不容易消散的曖昧再度橫生，耳垂滴著，眼睫如同撲棱的蝴蝶忽上忽下，抖不止，舉起的那只如凝脂的小手，指尖亦輕晃。

的手比尋常小娘子的更小巧一點，手指不夠長，掌心滾滾的，沒有薄繭很，總而言之就是十分玲瓏可。

裴疏的視線不聲掃過的手，意有所指道:“不必，怕你握不穩。”

嗯？輕鶯倏地擡眸，淺棕的眸子裏滿是疑，什麽怕握不穩，又不是活蹦跳的魚，怎麽就握不穩了？

輕鶯不懂，無奈噘起。

“……那，大人還難嗎？”

“暫且沒那般難了。”

“我問你，為何給我下這種藥？”

裴疏深潭不見底的瞳眸瞥向，輕鶯生怕被看穿心事，慌裏慌張低頭，抿瓣，角倏地一疼，原來是之前咬破的地方。

“就是覺得大人對奴婢太冷淡了，所以才出此下策，奴婢甘願領罰……”

“我對你太冷淡了，”裴疏氣笑了，“輕鶯，你的良心呢？”

輕鶯腦袋，像只小鵪鶉:“你又不跟我歡好……”

“不跟你歡好就是冷淡，”裴疏下嗓子，“如此說來，我對全天下人豈不是都很冷淡？”

“傳言的確是這麽說的。”輕鶯小啄米點頭。

裴疏:“……”

沉默須臾，裴疏緩了口氣，盯著直白純粹的眼眸，問可還有要說的。

輕鶯只是緩慢搖頭。

裴疏擡步向前，拉近二人之間的距離，由于藥并未全部消散，方靠近，上淺淡的梔子花香纏上他的神經，牽人心念。

二人注視著彼此，眼底各有看不的緒。

“你仔細想一想，真的沒有要跟我說的嗎，”裴疏沉靜的眼睛蘊藏複雜的神，“或者說，有什麽想要坦白的？”

輕鶯聽不懂對方在問什麽，方才不是坦白了那個藥嗎，也承認了自己的意圖，裴相還想聽說什麽？有些時候真想弄明白裴相的各種暗示，可惜好難……

對方再度搖頭以後，裴疏輕嘆口氣，沒有繼續問。

“我等你願意開口的那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