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胡來 愈發放肆，下去。

“大人, 你能不能先出去……”輕鶯哭無淚，這不是想象中的驚豔出場。

應該提前聽見裴相即將進門的聲音，擺好妖嬈人的姿勢等待對方推門而, 在他踏的瞬間就翩然起舞, 晃人一個措手不及，用絕妙的舞姿對方心神才對。

如今卻……毀于一旦。

見狀, 裴疏冷笑:“沒記錯的話, 這好像是我的臥房。”

他進屋關門，眸低斂，居高臨下俯視地上撲騰的小細作, 在訓斥“膽大包天”和“何統”之間選擇了默然不語, 不僅沒有言語, 甚至隨手拖了一張黃花梨木圈椅坐下, 好整以暇打量著。

仿佛要親眼觀賞如何解開束縛。

頂著男人直白的視線, 輕鶯雙頰滾燙, 好丟人, 已經不知多次在裴相面前出醜, 而且被盯著解繩子莫名有點恥……裴相半移開視線的打算都沒有。

垂下腦袋費勁吧啦地解開纏繞的紅綢飄帶，狠狠甩到了一旁。

沉默仍在蔓延。

緩緩站起，緋紅的如同晚霞般明豔耀眼, 原本就生得白, 的玉臂與半截纖腰皆泛著瑩潤白皙澤，子一晃，當真像極了一尾紅錦鯉，盡態極妍。

裴疏單手杵著肘臂，不聲瞟過去，嗓音涼瑟:“進臥房, 意何為？”

起初看見本應當盡忠職守的兩個看守在他推門時突然退開就覺得奇怪，還當是二人幹了虧心事怕到責罰，原來是放了這小細作進屋，怕掃了自己“雅興”才避嫌自行退下。

好本事，都能指使他的守衛了。

敢私自進他臥房的人，這是頭一個。

屋裏每一樣件陳設擺放他心中了如指掌，只輕輕掃一眼便知輕鶯除了換裳，沒有他屋裏的任何東西。為細作，溜進主人臥房卻什麽都不翻看，一心一意用/人，也不知是太傻還是太單純。

他素來厭惡未經允許隨意自己東西的人，好在這小細作傻到太過無害，沒有隨意，竟令人生不出氣來。

但也休想輕易混過去。

輕鶯一愣，連忙擺手否認:“大人明鑒，奴婢沒有金子呀！”

“誰說你金子了？”裴疏不明所以。

“不是大人問奴婢為何在臥房金嘛……”

“進，”裴疏加重口氣，又嫌不夠多添一句，“進臥房。”

輕鶯低頭思索，不知如何解釋，而後小心翼翼撿起地上的飄帶，重振旗鼓:“奴婢跳舞給大人看。”試圖彌補過失。

未等拒絕，就兀自在屋起舞，上的緋紅擺大肆飄揚，舞步不夠嫻，作也不夠有風，卻有一種難以言喻的純真之。

在外的腰肢盈盈一握，纖細韌，像是上好的羊脂玉，隨著舞姿扭，半半現于飄帶之間。

隨著舞步越來越快，旋轉的速度隨之加快，一圈又一圈，緋紅飄帶翩躚飄浮，令人眼花繚。

轉著轉著，暈了頭腦，不得不終止這支舞，停步之時險些沒站穩，猛得往前一個踉蹌，把之前的氣氛毀得一幹二淨，只剩稽二字。

裴疏淡漠清冷的眼瞳閃過一促狹，語氣悠悠:“這是胡來舞？”

“是胡旋舞！沒有胡來！”輕鶯扶著暈脹的腦袋氣鼓鼓。

“跳的不錯，”裴疏點評，“下次不要跳了。”

輕鶯還未來得及失落，突然把腦袋一拍，眉尖蹙起來，後悔道:“糟糕，忘記一步！”

裴疏起眼皮，不鹹不淡:“你忘的不止一步。”

他雖對舞樂無甚興趣，卻也沒在各種宴會之上見胡姬跳舞，輕鶯方才跳得那幾步可謂七八糟，轉圈都轉不明白，也不知師承何人，簡直誤人子弟。

或許也不怨師傅，只是某個小細作學藝不罷了。

聞言，輕鶯癟癟，嘟囔著:“忘記的不是舞步……”說著邁著輕盈的步子步步靠近，微微側，竟直接坐在了裴疏的上。

裴疏驟然一僵。

咬著忐忑不安，小聲說:“忘了這一步……”

曾經的舞娘教過，像們這種子學跳舞不是為了陶冶，就是為讓主人更盡興更歡心罷了，故而不僅要舞步生花，半途中還要學會投懷送抱。

香溫玉往懷裏一坐，世間哪個男人不神魂顛倒？

輕鶯知曉裴疏與尋常男子不同，百般引未必上鈎，可就算是不被迷，自己也不能如此關鍵的一步給忘了呀！

裴疏低頭瞥一眼懷裏的小人，神不為所，皺著眉頭斥責:“愈發放肆，下去。”

“大人不要兇嘛……”輕鶯依偎進男人懷中，上的衫單薄，凍得雙臂發涼，靠近裴疏以後才從對方上汲取到些許暖意，令人舍不得離開，“大人前好暖和。”

糯糯撒，努力裝得可憐。

嬤嬤說過的，遇到嚴厲的主子更要黏人，這世上多的是口是心非的人。

原本打算把人直接丟下去的裴疏略微頓住，低頭目從頭到尾掃過，出單臂右手從潔的小臂過，的確寒涼，甚至起了層細小的皮疙瘩。

不知穿著這在他的寢屋凍了多久。

他神比方才更加嚴肅，黑沉沉的眸下來，聲音如覆霜雪:“這裳哪裏來的？”

“買、買的呀……”輕鶯著裴疏冷厲的表，心裏頓不妙，裴相好像真的生氣了，是討厭自己這嗎？

心虛補充:“用月錢買的。”

只見裴疏仍舊不發一言，眼底醞釀不見底的深邃漩渦。

“不……不好看嗎？”輕鶯咽下口水，了自己緋紅，手猶如上等的羅紗，紋樣也是百裏挑一，就是飄帶被自己給扯得皺，有點礙眼。

但也不至于醜到不堪目吧？

輕鶯該認慫的時候就認慫，趴在裴疏懷裏蹭了蹭，像只委屈的小狗，眼睛圓圓亮亮，水盈盈若春泓般:“大人莫要生氣，奴婢知錯。”

“你錯在何？”裴疏仍舊冷著臉。

“不該溜進大人臥房、不該跳丟人現眼的舞……”垂眸掰著手指頭細細數，“也不該仗著大人不責打仆婢就膽大妄為……”

上反思自己的所作所為，作卻沒有毫改變，仍舊牢牢坐在裴疏的上，猶如被粘住。

“這都不是最大的錯。”裴疏平靜開口。

輕鶯有點疑，想不通自己還做了什麽滔天大錯，歪歪腦袋問:“求大人告知，奴婢一定改。”

“你最大的錯是用全部月錢去買一件討好他人的裳。”裴疏說著往半的腰掐了一把，似乎為了讓長點教訓。

輕鶯微微吃痛，漂亮面孔皺一團，有點冤枉:“可是奴婢只是想讓大人開心呀……”

活著不就是為了討好他人嗎？大人為何要怒……

裴疏面稍霽，住巧的下頜，使之微微仰頭，低聲問:“那你開心嗎？”

“……有點冷。”抿住角，小聲囁嚅。

屋燃的燈燭忽明忽滅，照映二人影投落在牆面，影影綽綽，朦朧相連。

燭下，裴疏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寒潭，想要探究，卻捉不住那一抹稍縱即逝的緒。

輕鶯眨眨眼，猜不他的想法，但的直覺告訴，裴相應該沒那麽生氣了。

裴疏命令:“去把裳換回來，立刻。”

“……啊，現、現在換嗎？”輕鶯的臉龐泛起紅暈，比上的舞還要明豔，低聲吞吞吐吐，“大人，是要看著奴婢換嗎……”

“去屏風後面換。”他擡眉。

“哦……”輕鶯從溫暖的懷抱中起，接到冰冷空氣的剎那，不住打了個寒。

裴疏瞥一眼，尾音上揚:“你很失落？”

輕鶯連忙搖頭，腦袋甩得像撥浪鼓。

心裏忍不住犯嘀咕，沒引功當然失落……白瞎了一個月的月錢，好委屈。

一步三回頭走向屏風後方，輕鶯隔著半明的屏風往裴疏的方向瞧，對方仍舊穩坐黃花梨木的圈椅上，單臂支撐扶手上，似乎半闔著眼。默默把一胡姬舞下來，迅速疊放整齊，而後傻了眼。

好像……自己的婢服飾還丟在牆角！

怎麽辦，要把舞重新穿好再悄悄過去拿嗎？可是這裳好難穿，足足要折騰好久呢，如此麻煩，裴相會不會嫌費事？

輕鶯急得瑟瑟發抖，再不穿裳要凍壞了……

此刻，裴疏閉目養神，摒除一切雜念，嗅著清雅的檀香氣息，疲倦一天的神思微微放松，沉心靜氣，周圍亦寧靜安逸。

屋外似乎起了風，時不時樹葉嘩嘩的擺聲音會過窗牖耳，跟颯颯夜風糾纏，襯得屋更加靜謐。

清寂，安然，無有幹擾。

這時寂靜的屋裏突然響起一道局促張的艱聲音，有點慫有點:“大人，能不能幫奴婢把裳遞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