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解藥 丞相才不是那般看重皮囊之人

上完藥後，輕鶯裹著茸茸毯子鬼鬼祟祟鑽進浴房，再出來時上的馥郁花香已盡數洗淨，唯獨殘存幾分清淡的皂莢香。

推開自己臥房門，低頭去瞧，手中薄毯起來綢順，一看就非凡品，輕鶯揣測這張毯子應當是裴相自己用的，要不要給送回去呢？

思索後默默搖頭，聽聞裴相有兩種東西不用，一是殘缺之，二是旁人用過之。

就算還回去丞相大人也不會再使用。

那還不如擱在自己這裏，勉強也算戰利品。

好歹也是自己憑本事得來的。

將水綠薄毯疊整齊，掛在牆邊矮腳木架上，跟上次落水時裴相賞的墨黑披風挨在一，單這兩樣就比整個屋子裏的件還值錢，華貴得跟小屋子格格不。

路過銅鏡之時，低頭仔細端詳自己的臉，有一點蟄傷，但并不嚴重，上過藥膏以後紅腫消退大半，只有小紅點，跟毀容更是搭不上邊！

丞相居然嚇唬。

太過分了。

輕鶯氣鼓鼓平躺在榻上，不敢側睡，腦子裏回著白日裏裴疏那句:就算你不毀容，我也不會喜歡你。

這句話比嚇唬毀容還過分。

可是你不喜歡我，我就會死啊！輕鶯心波濤翻滾，心說勾引男人為何這般難，從前的嬤嬤們不是說乖巧懂事會撒不就好了嗎？再不濟就使勁裳，著著男人們就迷糊了。

可是裴相都不願意進的屋子，自己總不能去書房吧？

越想越難，偏偏半月將至，自己還沒尋到雨燕，到底問誰要解藥啊……

上疼痛作祟。

闔上雙眼，思忖著不如明日先給丞相大人做碗粥賠禮，未經允許就摘了花園裏好多報春花，還惹出丟人禍事，換了別的主子早就棒伺候，哪裏還會給送藥。

做人不能不知好歹。

對，先裝乖幾日再從長計議。

勾引男人非一日之功，得徐徐圖之。

……

次日天蒙蒙亮，晨起鳥雀立在枝頭啁啾鳴，樹葉沙沙作響，黎明之逐漸暈染大地，相府靜謐深沉。

酣睡中的輕鶯猛然從夢中驚醒，狠狠往自己腦袋上拍了一掌，該死，記得要給裴相熬粥賠禮，卻忘記丞相大人罰跟著蘇三娘在花園除草啊！

那豈不是半個月不能見裴相？

不能見裴相談何引，還有李侍郎給的第一個小任務，打探丞相對諸位皇子的看法與態度。

若是不能按時差，可就死定了啊……！

一陣絕襲來，輕鶯癱倒在床，雙眸空無比，了無生機。

都怪蜂，的計劃全部被打了……

在榻上郁悶良久，磨磨蹭蹭起穿好裳，往自己臉上遮住半塊青面紗，出瑩潤的杏眸，這些就不會被人看見臉上的傷。

收拾妥帖後，前往花園。

邁進花園草木沾，群芳含苞待放，蹲在地上鏟雜草的蘇三娘早已等候多時。年過半百，生得一副質樸敦厚的模樣，老遠就對打招呼。

輕鶯向討教如何除草，蘇三娘心腸好，人也熱，耐心教如何分辨花苗與生的雜草。

足足學了半個時辰，才勉強學會。

蘇三娘待過後，自己前往花園南側進行除蟲，輕鶯繼續留在原地清理西側雜草。

漸漸的，日上三竿，日比清晨灼熱，輕鶯蹲在地上許久腳發麻，打算去一旁的涼亭歇一會兒。

方起，站起來的剎那子跟一個人相撞，只聽哐哧一聲，菜籃子打翻在地，裏面的菘菜滾到地上，粘上泥土。

輕鶯見狀連忙道歉:“這位姐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幫你撿起來！”旋即俯把滾落的菘菜裝回籃子。

被撞到的婢柳眉豎起，冷如霜的臉頰布滿不悅之態，嗓音輕細銳利:“你把我剛買的菜撞翻了，以為撿起來就能當做無事發生？”

輕鶯垂著腦袋，把菜籃子遞到婢手裏，小聲說:“可是我沒有銀兩賠給姐姐……”

這個姐姐看上去好兇啊，怎麽辦。

不是不想賠，可真的無分文呀……

都被人賣了，當初怎麽沒分點銀子給自己呢？都被牙婆獨吞了。

婢嘁了一聲:“你回去把我的菜都洗幹淨，洗完了我過去拿，一菜葉子我都跟你沒完！”

“洗幹淨？”

“對，洗幹淨！”婢聲辭嚴厲，“改日我過去拿！”

語罷拂袖而去。

輕鶯嘆息一聲，撇撇，最近好倒黴，什麽破事都被撞上。

挎起籃子回到自己的住，把幾顆菘菜取出，裏面共有四顆菘菜，取到最後一顆的時候突然發生異樣。

這顆菘菜怎麽粘在籃子上了？

用力一薅，啪嗒一聲，菘菜葉子登時碎斷一截，完蛋，那個姐姐說不能一片菜葉子啊！

輕鶯哭無淚，正打算毀滅跡，突然發現掰斷的菜葉中間好像裹夾著什麽東西。輕輕一，出鼓鼓囊囊的桑皮紙，兩個小紙包上用細小筆跡寫著一行字——半月□解藥。

中間有一個字不認識，但輕鶯已經猜出來是半月散。

恍然大悟，原來方才撞到的那個兇的姐姐就是雨燕，讓自己洗菜只是為了掩人耳目，好把解藥送給！

雨燕好聰明呀！

輕鶯一陣，自己還沒去找雨燕，對方居然就把解藥給送來了，方才那麽兇一定也是裝的。

太好了，終于有救了！

連忙兌水服下解藥，上所有不適盡數消失，連帶子都輕盈不。

為了下個月的解藥按時送到，得把李侍郎要的報打探出來才行，快快重新打起神！

晌午過後，輕鶯來到相府後廚竈房，老遠就見炊煙裊裊，白煙滾滾，院子裏兩三婢正在擇菜，竈房幾個廚子正忙裏忙外刷鍋洗碗，備晚膳。

大家夥兒看著都忙碌。

輕鶯小心慎微靠近，問其中一個廚子借用爐竈，打算熬一碗粥。

從小到大學的都是如何討好自己的主子，燒菜做飯也學過，當時負責教們的廚娘嘗過的菜後就懇切道，留住男人心最重要的還是貌，然後就沒再讓進過廚房。

輕鶯覺得廚娘說的不對，總有衰老的一日，那個詞怎麽說的來著……衰……吃？

反正是個人都吃，不信裴相不吃。

做飯！

子遲鈍作慢，竈房裏悶熱無比，輕鶯臉上又遮住面紗更加不氣，用手臂揩汗，顛三倒四來回重熬多次才做出一份像樣的赤豆蓮子粥。

輕鶯頗為滿意，提起粥罐擡步出門。

途徑後院恰巧見零星幾個浣，其中一人瞥見頓時一聲刺耳的冷笑，冷嘲熱諷張口就來。

“呦，端茶都端不明白還熬粥呢，仗著自己有幾分姿就厚無恥往大人邊湊，真當別人看不出你的心思？一個送上門的玩，裝什麽呢，還遮個面紗怕誰看？”

這尖酸刻薄的語氣好耳，輕鶯定睛去，原來是當初被調出茶寮的柳綠。

難怪如此針對自己。

輕鶯繞開走，卻被莫名擋住去路。

柳綠有點惱怒:“你是鵪鶉嗎，連句話都不說，果真會咬人的狗不，枕邊風倒是吹得勤，我現在淪落到這種地步都是你害的！”

輕鶯皺起眉頭，針扁蜂又是什麽蜂，沒有引蜂去蟄柳綠呀……

越聽越迷糊。

“真以為丞相瞧得上你的臉啊？恬不知恥。”

雖然沒聽懂“甜不知吃”是何意，但頭一句話聽得懂。

“大人瞧得上。”輕鶯輕聲反駁。

的臉跟崇禾公主很像，裴相對自己多加縱容必定是這個緣由，所以柳綠的話不對。

“你！”柳綠氣得吹胡子瞪眼，“丞相才不是那般淺看重皮囊之人！”

輕鶯抿抿，小聲嘀咕:那是因為沒遇到合適的皮囊……

其餘幾個浣見們之間有過節，一開始沒摻和，後來聽見柳綠口不擇言提及丞相才匆忙捂住的，讓輕聲點別鬧大。

輕鶯趁這個間隙溜之大吉。

走後沒多久，柳綠就追上去，浣們問做何事，咬牙切齒說要看看這小婢壁的模樣。衆所周知，裴丞相不甜食，更別提一碗甜粥，他是不會喝的。

非得去嘲笑一番！

……

無塵堂，日傾斜。

輕鶯取下面紗，沒有得到準許擅自來到書房門口，忐忑敲門，聽到裏面人應聲才低頭走進去，莫名心虛。

“我沒記錯的話，你現在應當在花園除草才對。”裴疏坐在書案前，擡頭淡淡瞥一眼。

輕鶯從托盤裏捧出亮如琥珀的白玉碗，碗赤豆蓮子粥澤鮮，香味四溢，彌漫淺淺白熱氣。

“奴婢送完東西就走。”努力裝可憐。

“我不喝甜粥。”裴疏無于衷，拒絕得幹脆利落。

“奴婢熬了好久，大人好歹嘗一口……”

費了那麽大功夫，對方一口都不喝豈非太虧！

裴疏不以為然:“我沒你熬粥。”

“實在不行……奴婢可以喂大人。”輕鶯囁嚅，“好不好嘛？”

“我自己有手。”裴疏聲音如同檐下落雪，雖輕卻冷如冰。

輕鶯沒有沮喪，出指尖點了點自己嫣紅飽滿的瓣，雙輕啓，意有所指道:“不用手，用這裏喂。”

曖昧吐息近在遲尺。

聞言，裴疏面無表的俊臉難得出一笑意，未等察覺轉瞬即逝，口吻恢複平淡:“沒有人教過你，撥人之前先把臉上小腫包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