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裴堯記憶怎麼恢復的，老院長聳了聳肩，表示不知道，暫且定為醫學奇蹟吧。

一開始沒記憶有可能是腦子裡有淤阻礙，也有可能是神經系統到震盪，總之記憶這種事說不準的。

人類對於人醫學的研究不足百分之十，很多東西不是一句兩句能夠解釋。

而靳風對此更偏向於，他太了，在看到的那一刻，他就記得了。

清晨天邊了魚肚白，裴堯醒了，陸柒沒在，問了靳風，說：“去山頂看日出去了。”

還真就是，不知在鬧什麼脾氣，老公昏迷不管，轉上了山。

記憶回來，跟陸柒分開的事也就記得了，還聽打遠端電話過來的爺爺說起，到底是怎麼出來的。

所以陸柒在鬧什麼，裴堯心裡有數。

先前不跟他鬧，這會兒好了，要秋後算賬。

跟靳風借了車上山，是借的。

果然裴老爺子猜得對，他又不準備繼續待在隊裡了。這人吧，國家有事他真來，沒事的時候誰也別煩。

還得花心思哄老婆，他哪這麼閒心管別人的事。

車到山頂，剛趕上日出。

遠遠的裴堯就瞧見，陸柒站在山崖邊上，舉著照相機，對準了日出口，平靜的反應是的作風。

心裡指不定早就把他罵了千百回，車子發機的聲音肯定聽到了，沒回頭就是生氣的意思。

不管生不生氣，裴堯直接走過去，往後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箍著的腰，下擱在的肩頭。

“咣噹”一聲，陸柒手機沒拿穩，直接掉下山去了。

陸柒氣不打一來，掙著他的手，連大指拇也掰不，急得踹：“放開！”

偏聽他平靜的聲音掠過耳側：“再就掉下去了。”

懸崖邊緣，是有點危險，沒選好站的地，剛剛一踹，腳下的石頭順著滾了下去，嚇人的。

所以，思來想去，不了。

任憑他抱著，任憑他越發滾燙的膛從後背傳遞過熱度，有些心，卻止不住生氣。

“有本事別抱，把我送走，就是打定主意不要我了。既然準備此生不復見，何必現在過來，是覺得我走不了了嗎？”

“是。”裴堯回答得坦。

陸柒被氣笑了，驟然轉過，用盡抿了，死死的盯著他。

越想越生氣，拳頭錘過去，不管他傷好沒好，不管他疼不疼，一下一下：“你混蛋！”

“你有沒有問我的意思，我想不想回去啊！”

“左右把我送走，好不好、開不開心，你就不管了是吧？說什麼，餘生不讓我後悔，你就是這麼兌現的！”

“轉頭就上戰場，厲害了！就你自說自話的，你倒死得乾脆，你讓我怎麼辦？你憑什麼覺得我剩下的百年千年就開心了。”

“是不是還打算，這次我走不了，下次還有機會再送我走”

聽發洩著，平常各種哄的話，竟是一句都沒辯駁給聽。

直到發洩累了，手中的力度輕了，他抱更。

嗓音啞在頭頂：“就那一次，不會了。不會送你走，不會讓你離開了。”

後悔，從青丘國離開的每一天都在後悔。

每一天都在想，都瘋了。

拿酒折騰沒用，戰場上的槍林彈雨沒用，跟鑽在心口上的刺似的，拔不出來，也不想拔。

甚至在中彈，以為此生的念想終於可以結束的時候，他還想。

若要有力氣，他爬都想爬回青丘，把帶出來。

瘋狂的執念，蔓延進了五臟六腑，連死都不行，不想死、得活著，活著把找回來。

昨晚，哪怕記憶沒有回來，他也清晰的知道，他絕對不要放走。

懷裡的人，掙扎不了，後腦勺在他掌心，泣著一抖一抖的：“誰信你啊，你連結婚都可以騙我。”

沒辦法辯解，是事實，他騙的太多太多了。

唯獨一點，他沉聲：“你這件事沒騙過你。”

話落，懷中的人哭得更厲害了。

就這麼等著，聽著哭，不知道怎麼哄，哄不了，自己心也痛的。

直到哭聲漸止，才問：“我留給你的信，看了嗎？”

“沒看，誰稀罕。”陸柒頭埋在他口，那襟又溼了一大片，但說的是實話。

那封妻親閱的信件，打死也不要看，看了就等於接了他的離別，但信就在包裡，揣了很久。

裴堯將臉蛋抬離前，著眼淚汪汪的眼睛：“拿出來看看。”

陸柒還有些脾氣，別開臉：“被我燒掉了！”

裴堯輕地看著賭氣的臉，笑著微啟薄，說道：“對不起，柒柒。在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們已經不能相見了”

“還是讓你失了，沒兌現對你的所有承諾。不想你看到這封信，終究還是給你看到了。”

“十年七個月，是你的時間，往後餘生不知道活多久，更不知道還要你多久。”

“遇到你的第一天，就知道你像是天外來，跟所有人都不同，佔領了我的所有快樂，就想一直這麼護著你。”

“這些年來，找不到你的時候，也想過放棄。實話，不下五回，可總放不下。再次見到你，又不想放手了。”

“不知道是緣份，還是執念，終究換了你一次回眸，要你在邊。直到生命長短的不同，放你離開。”

“想要把婚禮完了，沒離婚、不離婚，在我這個世界，裴堯只有一個僅此、唯一的妻子——陸柒。”

“很抱歉，在你的漫長人生裡留下了印記，需要你五年後忘記我。如有來世，三百年後，我還來找你。一天，夠了。”

陸柒呆呆的看著他，一字一句的說完，良久，著氣。

忽地，拿出了包裡的那封信，開啟，一字不落的看完，跟他說的一模一樣，啞然：“你怎麼還背下來了？”

“是寫得多了。”

在決定跟告別的那幾天，他在書房，有時候陸柒發現他總待到半夜，以為他在忙別的事。

是寫這封信，寫了又燒掉，寫了又燒掉，寫了百次。

這才留下了一封，怎麼記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