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哲聽聞宗延黎這番話語頓時瞪圓了眼眸,隨即怒而拍桌道:“公主哪里比不上你們南部的姑娘!”
然后宗延黎就被轟出來了。
站在帳外的宗延黎略微有些許迷茫,一時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說服了都哲沒有?
“將軍,趙掌簿回來了,請您過去一趟。”宗延黎還沒想明白都哲這什麼反應,扭頭就見高飛林匆匆而來俯拜道。
“好。”宗延黎這才應了一聲跟著高飛林離去了。
營前趙明才正指揮著那一車一車的貨進來,還有關在囚牢之中的鴨和活羊。
趙明才見到宗延黎到來,連忙上前拜見,而后將此次采買的清單拿了出來,這些活可不好弄花了大價錢,后頭還拉來了幾頭豬,以及一些凍魚等等。
酒水就更別說了,也是大頭,還有一些蔬果幾乎是都采買來了。
趙明才臉上滿是喜,大概是因為被北風吹的臉上都有些干裂了,這會兒對著宗延黎說道:“將軍要求的數量基本都夠了,加上軍中儲備的臘臘腸之類的,足夠讓將士們今年過個好年!”
“趙掌簿此番辛苦。”宗延黎眼底出了亮,當下就讓其下去把東西都圈養存放起來,同時讓高飛林通告三軍年節之事,將這些清單通報下去,好好訓練準備過年分!
“是。”高飛林連忙應下,腳步歡快的下去準備了。
臘月里宗延黎帳下將士們為此沸騰了,一個個愈發埋頭苦練,爭搶著出外巡邏,恨不得再弄些軍功回來換吃。
比起大乾將士們的歡呼雀躍,此時此刻的齊國皇宮之中卻是烏云布,閔文山戰死,陶城淪陷,裘武更是下落不明,如今偌大的齊國之中竟是再難找出一位出的領軍之將。
齊國皇帝也沒想到,此番裘武前去監軍,竟是毫用武之地都沒有,甚至買一送一,都宗延黎給收了!
“母后,舅舅死的太慘了啊!”皇宮之中,齊嘉禎惶恐難安,他用盡手段費盡心思爭來的皇位寶座,如今連屁都還沒坐熱乎,已是大當前,眼看著敵軍馬上就要殺到眼前了,他如何能不害怕慌張呢?
“舅舅怎麼會敗了呢?”齊嘉禎難以想象,在他眼里無所不能,甚至讓他萬分忌憚的閔文山,一夕之間兵敗死,這樣的場面實在是讓他措手不及。
他以為自己終登寶座,大權在握,再沒什麼可懼怕的。
卻沒想到邊關失守,敵軍侵,大將殞命,他拼命搶來的齊國竟是岌岌可危了!
閔太后看著眼前這惶恐焦躁的新君,一手培養扶持起來的兒子,在如此危難之際卻沒有任何決策頭腦,只會這般毫無意義的在自己面前哭訴害怕,滿臉恐慌無措。
兄長戰敗殞的悲痛,再見新帝無能的表現,閔太后突然覺得有些恍惚。
如此極力推舉自己的脈,要壯大家族,立太子將其一步步推上至高的皇位之上,真的是對的嗎?
恍惚了一瞬,隨即掐滅了心中的那一緒,事已至此再沒有任何怨言可言,新君再無能也是的兒子,兄長之死怎能不恨!
“皇上,當下不是悲痛之時。”閔太后收拾好緒,語重心長的看著齊嘉禎說道:“國難當前,當務之急是思索救國之策……”
“舅舅都死了,陶城也被敵軍占領了,如何救國啊!”齊嘉禎說起來就覺得慌張,陶城一破后邊就是白水關,如今裘武也不知所蹤,沒了領軍之將,那白水關被破也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是,但是皇上你難道忘了,此地不僅僅是齊國,更是北地!”
閔太后沉聲看著齊嘉禎說道:“大乾此番侵北地,如此之態分明不是為了一個齊國,就連北國和魯國也曾其侵略。”
閔太后說著微微坐直來,眉眼冷峻說道:“若此番齊國覆滅,北國和魯國便會是第二個齊國!”
“此等危難之前,哀家不信北國和魯國還能坐得住。”閔太后的話語終于喚回了齊嘉禎的些許理智。
“皇上應即刻求援諸國,聯軍抗敵,為守北地,守家國存亡!”
“派遣使臣出使北國和魯國,務必說服二者聯手。”
“這……將是齊國最后的機會。”
齊嘉禎眸中神震,從自己母親的話語之中,似乎真的窺見了家國岌岌可危的迫和惶恐,他艱難的站起來,從未覺得為國君竟有著如此巨大的力。
齊嘉禎茫然懵懂,又乖順聽從閔太后的話語點頭,轉下去選定使臣出使北國和魯國。
閔太后看著自己這個兒子滿心的倦,無聲的嘆了口氣,抬眼環顧這金碧輝煌的殿宇,視為家園的地方,似是已經搖搖墜了。
霜雪冰凍之下,那丘定江終于是如愿變了宗延黎想要的那般模樣,冰面之上再難窺見下方江水流,如今便是騎著馬在江面上跑都難以出現毫裂痕。
整日飄雪人凍的直哆嗦,宗延黎甚至都停了將士們的訓練,躲在了軍帳之中避風雪。
城墻之上換值守的將士們,換的時間也變短了。
可別在外面待久了變冰了……
“好茶,真是好茶。”詹皓月將陸沛白引為知己,對其烹茶的手藝贊不絕口,誰能想到在軍中糙了這麼些年,而今竟添了幾分雅致?
“嘖。”另一邊宗延黎正在與裴良對弈,瞧著眼前的棋盤儼然一副毫無興致的表。
無他,實在是裴良這棋藝比起公孫璞來差遠了。
宗延黎贏他簡直好似喝水一般簡單,自是越下越沒興致。
偏偏裴良不服氣,是拉著宗延黎下了一盤又一盤,以至于旁邊的莊承弼都看不下去了,二人聯手才終于跟宗延黎下了平局。
風雪停歇的那一日,天邊升起的太甚是明,而陸沛白也在這日收到了一封飛鴿傳書。
拿著那封書信尋到宗延黎的時候,宗延黎正在軍營擂臺之上‘大殺四方’拳腳之下掀翻了一個又一個沖上前的人,瞧著那四仰八叉摔在雪地里的晏英山和祝金等人,陸沛白頗為忍俊不。
再一次的嘆起宗延黎之勇武實在罕見,見識過薛力擎的本事,從未想過這世界上竟還有能與之媲之人。
“明溪先生尋我?”宗延黎打的滿熱氣,活了筋骨可算是覺得渾舒暢了,這會兒捧著雪了手,朝著陸沛白走了過來。
“是,將軍看看這個。”陸沛白將手中書信遞到了宗延黎的手中。
宗延黎手接過,只看了一眼便皺起了眉頭,眸沉了兩分抬眼看向陸沛白道:“消息屬實?”
陸沛白點頭:“絕無錯。”
宗延黎再看了兩眼,沉默的將其抓在手中,回看了一眼那在臺上廝打笑鬧的將士們,良久之后才說道:“此事暫且下,讓兄弟們安心過完這個年吧。”
陸沛白看著宗延黎略微怔愣,一時之間心緒萬分復雜,總覺得每一次見到宗延黎,聽到的決策都會讓人鼻尖發酸,好像心口最的地方被輕輕著一般。
“多謝先生。”宗延黎對著陸沛白點了點頭,眉眼溫和黑的眼瞳一如既往的堅韌沉著。
陸沛白微微俯點頭,宗延黎轉重新回到了擂臺,就好似什麼都沒發生一般繼續與他們打鬧。
沒有走,站在臺下遠遠看著,只覺得今日的像是分外溫暖,照的渾暖洋洋的,臉上不自覺的揚起了笑來。
年節到來。
軍中上下一片喜氣洋洋的,各營各帳的兄弟們都分出人手來殺豬宰羊,瞧著那磨刀的勁兒簡直比殺敵都來勁,那些個勇士們在戰場上手刃敵軍都無一偏差。
可誰能想到,這麼一群大老按不住頭豬。
宗延黎聽著帳外嗷嗷喚的聲音,出帳一看就看到一群人手里拿繩子的拿繩子,拿刀的拿刀,鬼哭狼嚎的追著一頭豬在軍帳之中跑,霎時覺得有些頭疼。
“按不住啊——”
“別管了,騎上去!”
“……”
宗延黎瞳孔地震,實在難以忍看著手底下的勇士去騎豬!
當下怒而轉,猛地出了手中長刀,一個箭步沖了出去,在眾人驚愕萬分的注視之下一刀斬下了豬頭。
圍觀了全部的裴良和陸沛白等人:“……”
“暴殄天。”詹皓月牙疼的抓著書冊,低頭在上面筆疾書,大概是在書寫宗延黎手持狼闕長刀,怒斬豬頭的壯舉。
宗延黎拿著長刀的手在微微抖,看著那倒地死了的豬也是沉默了。
最后冷酷萬分的轉,在將士們那一聲聲‘將軍威武’的呼喚聲之中回了軍帳,心中默念著豬頭也是頭,應該不算委屈了的狼闕吧?
蒙奇來的晚,自裴良口中聽得自家將軍怒斬豬頭的事跡,捧腹大笑竟膽大包天的想要宗延黎再來一次,最后被宗延黎一腳踹出了軍帳,摔在了外邊雪堆上。
裴良見此一幕心滿意足的笑了,想當年他也被踹過啊……
“明溪先生可覺得有趣?”因著以茶會友,詹皓月沒與陸沛白湊在一起,這會兒二人坐在軍帳外一邊烹茶一邊曬太,詹皓月側眸窺見陸沛白那眼底盈盈笑意,便出聲詢問道。
“有趣。”陸沛白眸清亮含著還未散去的笑,語調輕快說道:“我從未想過,原來軍中并非是一不變的,原來還能這般……”
“好像,好像是家。”陸沛白難得的有些不知如何形容此刻。
“哈哈哈,將軍口中的手足兄弟,從來不是一句空話。”詹皓月低聲笑了笑,良久之后才道:“我想將這些都記下來。”
陸沛白抬眸看向詹皓月,好像突然有些理解他了。
雖然每次總是不厭其煩的去從旁人口中詢問關于將軍之事,可或許這也是詹皓月的一種,想要銘記的心,宗延黎這個人真的太有魅力了,從任何方面來說。
陸沛白甚至對宗延黎生不出男之間的喜歡,覺得自己的喜歡實在是有些侮辱了。
是欽佩,是尊敬,是仰,是追隨……
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是男歡。
“可惜我的琴丟了。”陸沛白似是想到了什麼,眸中神略有幾分黯淡,覺得此時此刻很適合彈奏一曲。
“明溪先生還通音律?”詹皓月意外揚眉。
“略有涉獵。”陸沛白笑了笑,只是許久不曾彈琴了,閔文山曾經夸贊過的琴技,可是后來那東西卻為了取悅男人的工,說是琴丟了,不如說是自己毀了。
已經許多年不曾生出想要奏曲之心,可今時今日卻覺得憾,憾未能奏一曲,以疏心中之。
詹皓月對音律不甚了解,倒是不免想到了公孫璞,口氣之中很是憾說道:“公孫也如你這般什麼都會,他鮮吹奏,便是我也就聽過兩回。”
陸沛白笑了笑,二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臨近傍晚時刻,各營各帳都搭起了烤架高臺,軍中將士數以萬計,總不能都在一?
那殺豬宰羊自然是將食等都分下去,各營各帳各自起灶的,宗延黎這邊便是與蒙奇和龍飛等部將一同過年,宗延黎在帳中躲了會兒,也出來幫著生火燒灶了。
都是從伙長一路走上來的,這生火起灶不是什麼難事兒。
蒙奇招呼著石敢當架起烤架,準備烤全羊,聞年默不作聲的在一旁調醬料,時不時遞給宗延黎嘗一嘗。
等到宗延黎點頭了,這才滿意很懂事的去包攬了烤全羊的活兒。
余下等人搬酒的搬酒,搬桌的搬桌,還有去添柴火的,夜里冷只要這篝火夠大就不怕冷!
這大概是眾人在軍中過年節過的最快活的一年,隨著烤全羊的香味四溢飄散,夜降臨眾人圍坐在了一起,終于吃上了一口,喝上了一口酒,兄弟皆在旁,在這一刻他們再無任何憂慮,臉上的笑如此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