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將軍，隨我清掃戰場。”宗延黎并未多話，手重新將臉上敷面拉下，轉帶著龍飛去清掃戰局了。

濟城敵軍被誅殺驅逐殆盡，自糧庫之中繳獲糧草不計其數，馬廄之中戰馬若干，以及那軍械等等之，此番因為得了明溪先生相助，閔文山本來不及撤離，這些東西自是落了宗延黎的口袋里。

自攻北地這麼多年，此戰當是他們收獲最的時候。

當天夜里宗延黎便命人架起烤架，從城中酒肆之中搬來了好酒，宰殺牛羊歡歌載舞。

這是屬于勝利者的狂歡，哪怕此時此刻腳下土地連跡都未曾干涸，也毫阻擋不得將士們激昂熱烈的心，黃昏日落篝火亮起，宗延黎翻閱著自閔文山帳中搜刮出來的東西。

“將軍。”白修筠和盧昊二人相攜，對著宗延黎俯道：“我等對這齊國地形不悉，那全良朋跑了。”

“跑了？”宗延黎抬起頭來，略微揚了揚眉道：“無礙，殘兵部卒不足為懼。”

“全良朋與閔文山已是離心，勢必不會再投奔其而去。”宗延黎略想了想說道：“改日請明溪先生來問及此人，若能勸降拉攏也算是一助力。”

“若是無用之功，料想其走投無路之下必會投奔北國和魯國其一，遲早會再見到。”

“倒是不急于這一時。”宗延黎說著沖著二人笑道：“今日軍中慶功，你二人辛苦早些下去換服，喝酒吃去！”

“是！”白修筠和盧昊二人面上一喜，當即低頭應下了。

盧昊如今瞎了一只眼，好在對他領軍沒什麼影響，這會兒出帳之后好奇萬分的低聲對著白修筠道：“咱們將軍真把那閔文山的小妾給收了啊？”

白修筠瞪了盧昊兩眼道：“你注意言辭，那位是親手將濟城送給將軍的明溪先生。”

白修筠語氣沉肅說道：“上一個輕看的閔文山落得什麼下場你已是見到了，如今其歸順將軍帳下，我等當以禮相待。”

“別給將軍添麻煩。”白修筠如此說著，盧昊連忙改口：“我一時口快……”

“走了，喝酒去。”

白修筠沒去多想什麼，將軍是怎麼意思他就是怎麼對待，很簡單的道理。

另一邊裴良帶著陸沛白認識了帳下諸多將領，那一青的明溪先生站在裴良旁，看著這一位又一位如雷貫耳的將領們，看著他們側目來，略顯意外的神態，卻無一人流出輕蔑不屑之。

“此番我軍得以如此快速城，減軍中損失，多虧了明溪先生！”

“明溪先生真是好計謀！”

“先生可飲酒，來來來！喝一杯！”

蒙奇等人哈哈笑著上前打招呼，大約是在意其為子，并不太靠近，略顯客氣生疏，帶著幾分試探懷疑。

陸沛白一點都沒有覺得不舒服，反而覺得無比的熱烈開懷，已經許久許久沒有被這樣對待過了，他們在真正的將當做一位謀臣，即便是子也未曾輕視。

揚笑著，與眾人站在一，抬手作揖行的是文士之禮。

“觀明溪先生年歲不大，竟有如此雄韜偉略，不知師承何人？”裴良和詹皓月與陸沛白坐在一，笑談言語之中很默契的在打探陸沛白的底細。

“師承天樞子，家父曾拜丞相之位。”陸沛白很干脆說道：“后因家宅不寧，行賄貪污流放之刑，病逝途中。”

“家母改嫁，與我……”陸沛白笑了笑道：“已是斷了聯系。”

詹皓月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有些意外說道：“天樞？可是居寧廊那位姓傅的老先生？”

陸沛白很是意外轉頭看向詹皓月道：“無咎先生認得我師父？”

詹皓月連忙站起來，對著陸沛白躬拜道：“年出游曾拜訪天樞先生，求學月余方才離去，而后離開齊國數年再無音訊，沒想到今日竟得見老先生后人，實在是萬幸。”

陸沛白起回禮，眉眼含笑說道：“師父他老人家避世不出，終其一生只收了兩位學生，我還有一位師弟，可惜……”

“皇庭無，已故多年了。”陸沛白顯然不想多說。

詹皓月也沒有多問，倒是問起了天樞子，得聞幾年前老先生駕鶴西去，當下眼角含淚舉杯敬天很是悲切。

裴良不曾到過北地，自然也不知道這些，但是看詹皓月這樣子，陸沛白的師父也算是名仕，當下很是意外說道：“明溪先生既有如此出，又得名仕傳承，何以落得這般境地？”

陸沛白低下眼來，攥著袖的手微微收兩分，而后抬眸向裴良道：“因為，我是子。”

子。

兩個字卻好似，滿含淚心酸，似有著千難萬險的艱苦，每一步走的都何等艱難，那加諸于上的枷鎖，僅僅只是因為是子，僅此而已。

裴良霎時哽住，著眼前的陸沛白，無端的想到了他的將軍。

若宗延黎并非行扮男裝之策，他簡直難以想象，走來一路當要經何等剝皮剔骨的酷刑。

“先生實乃大才也。”裴良抬手作揖深深拜下，他萬分欽佩陸沛白竟能如此不畏艱苦行至今日，未曾的位置，僅從只言片語之中，便已是讓人覺得難以置信。

“將軍來了。”后呼喚聲傳來，眾人紛紛起轉頭去。

“見過將軍！”那懶散的眾人，在得見宗延黎的那一刻都不由自主的站直來，每個人的眼中神竟都是如此一致，尊崇而熱切！

陸沛白細細觀察過去，在這一刻竟無端的被眾人所染，不自覺的將目完全放去了宗延黎的上，依舊穿著那一黑甲，只是腰側未曾佩刀。

姿拔大步走來，臉上的面已經取下，烏發束冠還有幾縷碎發散落額前，黑的眼眸深沉凜冽。

旁側親兵相隨，抬手示意眾人不必多禮，而后徑直走去了主將之位落座。

人都是視覺，陸沛白自然也是一瞬間的被宗延黎那周氣勢所吸引，心中不免贊嘆兩句，卻并未生出其他心思，倒是宗延黎落座之后說了些場面話之后，便將目落去了陸沛白的上。

“明溪先生。”宗延黎抬聲喚道。

“見過大將軍。”陸沛白起，對著宗延黎俯首作揖。

“此番我軍大捷，濟城關門不攻而開，全仰仗先生相助！”宗延黎在如此重要的慶功宴上，對著所有人言說陸沛白之功，又對眾人說道：“大義面前無男！自今日起明溪先生為我軍所謀。”

“諸君敬之。”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也完全表明了宗延黎的態度。

龍飛等人躬應下，自然是沒什麼異議。

宗延黎隨即轉看向陸沛白道：“先生盡可放開手腳，齊國之大可不止一個濟城，我要的是整個齊國。”

陸沛白心澎湃，曾經深埋心底的亮在此刻似乎被輕飄飄的開了，下間意，抿對著宗延黎拜下：“明溪，愿為君策，定竭盡全力將齊國版圖盡數奉上！”

“好！”宗延黎仰頭一笑，扭頭喚道：“拿酒來！今日自當與諸君，不醉不歸！”

“不醉不歸——！”

星夜之下，篝火不熄。

宗延黎再一次會到了宿醉的昏沉，年歲的增長讓的酒量大不如前，這會兒被聞年扶著大吐了一場，用著僅存的意識倒去了自己的床上，至此徹底不省人事了。

次日醒來的時候，宗延黎著眉心坐在床邊，高飛林打水，瞧著宗延黎這副模樣竟莫名覺得有些樂了。

跟隨將軍多年，如今得見千杯不醉的將軍竟也是醉酒了，真是好玩！

“笑什麼？”宗延黎擰著眉盯著高飛林道。

“沒……”高飛林連忙收斂笑。

宗延黎：“……”

胡洗了把臉，提著長刀就出帳去了。

在帳外練了會兒刀出了一汗，宗延黎才終于覺得腦子清醒了不，喚來了早膳用完，就去主帳了，并未急著召見諸位將軍，而是自己先簡單的理了一下軍務。

很顯然昨晚喝高的不止宗延黎一人，其他幾位將軍也是沒一個能站著的。

這會兒都醒過來了，宗延黎可不覺得宿醉醒來的人還能有什麼腦子能來理軍務。

“將軍，明溪先生過來了。”宗延黎才坐下沒一會兒，就聽高飛林道。

“嗯？”宗延黎揚眉讓高飛林把人請進來。

“先生怎來的這麼早？”宗延黎笑著讓高飛林倒茶，然后放下手中軍冊道：“可是有什麼事？”

陸沛白對著宗延黎拜見之后方才落座，直背脊看向宗延黎說道：“在下料想將軍如今正在思索對齊之策，故而來與將軍細說閔文山此人，以及齊國之中兵力所在。”

宗延黎聽著陸沛白這話頓時肅然，當下擺正臉道：“先生請說。”

陸沛白跟著閔文山的時間實在是太久了，早年甚至還接了軍中要務，后來了閔文山的妾，也一直都在軍中，對齊國軍事所了解可以說是非常之多了。

不僅如此，因為閔文山乃是國舅，對于齊國皇室爭斗也知曉……

這一場談話持續了很久，陸沛白將閔文山此人剖析的非常清楚，甚至預判出閔文山接下來定會躲去丘定江，陶城。

“當年新帝爭位，閔文山將自己親兵之眾約莫兩萬余眾安排在此。”陸沛白低聲說道：“若皇城有危難，便可從陶城穿過丘定江，而后過白水關，直達皇城救駕。”

“東邊這一片，當屬閔家的地盤。”

閔文山能到今天這位置，不可能沒有任何儀仗。

閔家之勢自然也是極大的，這一片的城中都是閔文山昔日部將，又或者是與閔家有所淵源的，且如今新帝可是閔文山的親外甥，他想要重新集結兵力再戰，絕對不是沒可能。

陸沛白的猜測可謂是相當尖銳，那敗軍撤走的閔文山沒有別的地方可去了，要麼是去陶城重新整軍，要麼直接滾回皇城。

新帝這才剛剛繼位，閔文山就吃了這麼大一個敗仗，對于新君而言絕非什麼好事。

此時的齊國皇城尚在之中，朝政未曾穩固，閔文山如何能回去？

所以他只能去陶城，而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分散在外的所有兵力盡數召回，而后上奏新帝，言說齊國之危難，大肆描述敵軍兇狠，薛力擎戰死以至于他無人可用等等。

讓皇帝下詔，給他兵符調派各守城之軍集結陶城之中。

“朗威葉被宗延黎斬了？”陶城之中，閔文山好似突然之間老了許多，聽著接二連三的消息傳來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咬著牙道：“全良朋也跑了？”

“是……”下首跪著的親兵，臉上神有些難堪說道：“您的妾，如今也去了宗延黎帳下。”

“什麼意思？”閔文山聽著似是愣了一下，這話讓人想到的第一個就是自己的人被宗延黎搶占了，所以閔文山并沒有表出太多的緒，心中大約是在想著，不過一個人而已，還是他玩剩下的，所以無關要。

“……如今明溪先生。”那親兵面上神似乎有些不知如何表述，好半晌才說道：“似被宗延黎奉為座上賓。”

“怎麼可能！？”閔文山愕然萬分，噌的一下就站起來了。

閔文山在短暫的錯愕之后，忽然之間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臉上神迅速變幻片刻，抬聲了幾個人進來，這些都是跟在閔文山邊的親信，他細問起濟城破的時候，鶯鸝都在做什麼。

那些被他曾經完全忽略，甚至是不重視的細致微末的東西一旦串聯起來，那麼一切真相就變得非常可怕。

鶯鸝，一個被他毫不曾放在心上的人。

就這麼堂而皇之的，在他的眼皮底下，致他帳下部卒盡數被葬送。

閔文山用了整整五天的時間調查，最后是越查越心驚，越查心越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