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昭剛才給我發了條信息，說他今天就要離開北京了。”紀荷忽然開口。

陸潯之手微頓，低眉看著桌上那杯標著‘一口下去，一天好心’的甜豆漿，“我做的。”

紀荷神很淡，沒什麼緒地“哦”了聲。

陸潯之淡淡地說：“這是他的報應。”

欺負過紀荷的人都會遭到報應，包括他。

紀荷目仍然停留在那盆發財樹上，記得自己從前也買過幾次發財樹，十天左右澆一次水，按理來說很好養活才對，可偏就是一次也養不活，還出奇地執著。

“昨晚紀述找你了。”不是疑問句。

猜陸潯之額頭上的傷不是撞門上導致的，應該更嚴重，而且還是在去超市買菜的那晚得傷，怕擔心？要躲著，所以讓阿蒙來告訴了一個善意的謊言。

他會在昨晚過來，再結合紀述下車前那一副準備豁出去的表，好像也講得通了。

陸潯之極輕地“嗯”了一聲，然后說：“抱歉，我一直都想知道在你上發生了什麼事。”

“你可別可憐我哦。”紀荷微微彎起角，整個人看起來輕松極了，“本來這些事我想等我們的好到一定程度時，再講給你聽，不是故意瞞著你的。”

“我知道，”陸潯之的眼圈一瞬間就紅了，他迅速垂下眼，低聲說，“紀荷，我心疼你。”

叉燒包在紀荷手中已經攥了慘不忍睹的形狀，閉了閉眼，把因為陸潯之的話而急劇脹熱冒出的眼淚給了回去。

閉上的那瞬間，悉的氣息直，然后被陸潯之很溫地抱在懷中。

他在微微抖。

紀荷下靠在他的肩上，手在空中打開又握幾次才慢慢地圈住他的腰，視線越過沙發落在被大白強行幫忙的大橘上，角浮了點笑，“我沒事，都是快八、九年前的事了，我沒這麼脆弱。”

說著就往后退了退，不經意間看見了陸潯之來不及躲開的眼睛，黑的，通紅的。

心里努力筑起的防線悄然轟塌，的淚嘩然而落。

紀荷只看過被父母氣哭的紀述，一點也不心疼，看一個年的大男孩不想哭卻又控制不住眼淚的樣子到新奇和好笑極了，但如今看到陸潯之漉的雙眸，腔盈滿了無法緩解的悶痛。

陸潯之極快地抑好緒，抬起手，作和地給紀荷淚，苦笑道：“我怎麼這麼混蛋，讓你流淚，害得你復發。”

紀荷用力搖了搖頭：“這是我自己的心理問題，怎麼能怪得了你呢。”

陸潯之溫地著的臉頰，“那時候，你是怎麼走出來的。”

“嗯..."紀荷倒是一點也不抵回憶，緩慢地說，“當時確實很痛苦啊，過不去，覺得這樣活著好像真沒什麼意思，反正幸運的事兒也沒怎麼降臨在我上，我就背著家人做了個決定，花了從小時候開始攢得零用錢去買了塊墓地，每天都去那里坐著，開始也害怕的，因為隔幾天就會有人上來，我瞅見他們往我這邊來了，就起想走，但就那一條路，我哪也躲不了，就頭皮發麻地看著他們哭著抱著骨灰盒從我面前走過。”

紀荷現在回想起來，覺得當時的自己膽子是真的大，居然跑陵園去多愁善。

陸潯之扣了紀荷的手，“后來呢？”

紀荷笑了下，“后來我就習慣了，即使在我旁邊我也能泰然自若，就是家屬看我的眼神比較驚悚了，聽見他們哭我也流淚，他們忍著悲傷我就默默地看著遠方。直到忽然有天，我看見一對中年夫妻表木然地抱著骨灰盒上來，我不敢猜想，只安靜看著他們，夫妻倆全程安靜，但就在結束要走時，人忽然掙開男人的手，一頭撞在了墓碑上，那時候我才知道，去世的是他們兒，守陵園大姐告訴我，兒一直都在那位母親的神支柱。”

守陵園大姐還說，紀荷，你的母親隨士每天都會跟來，你后面那塊空著的墓地就是幾天前買的。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嗎？你覺得自己活著沒意思，卻不知道有人把你當了神支柱，你很重要，你還在被人需要著。

“后來認識了芝宜，直接甩給我一句話，欺負你的人都還好好活著，你死了不就是讓他們看你笑話麼。”

其實紀荷也沒想到這次復發會嚴重到這個地步，等意識到后，獨自呆著時，又開始陷了緒混的地步，看見手機很煩，看見電視上的人也會煩，聽見鄰居和樓下人的聲音也會煩，甚至在昨晚和紀述見面后，回到家里就在想：我再也不要見紀述了。

覺得自己需要一個全新的環境，沒有任何相的人，的病才能好好恢復。

陸潯之很久很久后才嘗試從干的嚨里出一句話，上下滾著結，眼圈依然有些潤， “紀荷，謝謝你當初愿意走出來。”

謝謝你選擇和我結婚，即使我很快就要失去你。

在這平凡的午后，他們沒有再橫眉冷對，沒有兒長，只是很平靜地聊著天。

再慢慢釋懷，為他們自己，也為這段幸福占據了大半的婚姻。

陸潯之離開前，在離婚協議上一筆一劃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也在反悔前，迅速離開了紀荷的邊。

他只有一個要求，民政局過些天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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