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加莎抬起頭，坦然迎著鄧肯船長的視線，微風漸漸在旁浮現，的影在風中漸漸崩解灰。

臉上浮現出一抹笑容。

“我仍舊會履行自己的職責，并耐心等待——我們每個人都有自己要做的事，對嗎？”

鄧肯輕輕點了點頭。

阿加莎的影化作灰風，化夜，離開了這座安靜的墓園。

第八百一十七章 旅途將盡

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航行在一片均勻的灰白背景中。

這場在世界盡頭的漫長旅程似乎正在漸漸接近尾聲——即便鄧肯沒有提起，船上的每一個人也約約察覺到了那結束之日的臨近。

現在，每一個人都聚集在了失鄉號船艙的長桌旁，就連克蕾西婭，也將自己的船暫時給了人偶妮和兔子拉比控。

這位“海中巫”坐在鄧肯一側，而前不久才為璀璨星辰號正式船員的小人偶妮則乖巧地坐在主人肩頭，后者第一次在這里面，此刻正一邊小心翼翼地抓著克蕾西婭的頭發一邊好奇地觀察四周。

雪莉頗有趣地看著那個穿著致洋裝的華麗三分人偶，在后者轉頭看過來的時候突然抬起手，發出嚇唬的聲音：“嘿哈——”

妮頓時小聲驚呼起來，使勁抓了一把克蕾西婭的頭發。

巫小姐跟著嚇了一跳，抬手拍了拍小人偶的胳膊，妮便委屈地低下頭，小聲嘀嘀咕咕：“主人，嚇唬我。”

雪莉立刻聳了聳肩，扭過頭去假裝自己正在認真聽船長說話。

鄧肯并沒有在意長桌旁邊傳來的靜，他只是隨意看了雪莉一眼，便繼續說著目前無垠海范圍的況：

“……不死者在城市中和活人一同活，沒有人再記得墓園和焚尸爐原本的作用，亡者渾渾噩噩，而活著的人也越來越多地陷恍惚，沒有人再死去，同時也不再有新生兒降生……在旁觀者眼中，世界的扭曲已經難以想象，然而沒有人察覺到這些異常，所有的違和之都得到潛意識的‘解釋’或‘無視’，而這就是目前整個世界的‘現狀’。

“深海教會那邊的況……和如今的死亡教會也相似。他們各自教義中的核心部分現在變了不可知的‘原型’，盡管人們仍在茫然無知地維持著‘日常生活’，但這種‘世界修正’恐怕也并不能維持很久。”

長桌兩旁，每個人都沒有開口，就連剛才還在跟小人偶玩鬧的雪莉，這時候想象了一下城邦中那詭異可怖的景象也安靜下來。

鄧肯的目則落在了不遠的凡娜上。

“你還好嗎？”他輕聲問道。

“認知重建……并不是那麼簡單的事，”凡娜臉并不怎麼好，微微皺著眉，聽到船長的話之后苦笑著搖了搖頭，“我原本也快要忘記了‘海浪’的事，您剛才突然召集我們，又讓我把這些都想了起來，這讓我覺……仿佛整個世界都發生了‘撕裂’。”

審判小姐深深吸了口氣，又慢慢吐出，似乎仍在艱難地調整著自己的狀態，同時又神復雜地繼續說道：“現在兩種截然不同的‘認知系’仍在我的心智中激烈鋒，我清楚地知道某種‘東西’是切實存在的，但另一重認知又告訴我，那是一個不可理解、不曾存在過的事，我知道前一個認知是正確的，卻又無法否認第二個認知……它們都在我心中扎了，就好像……”

抿了抿，最終卻好像沒有找到合適的形容方式。

“就好像‘恐水癥’，對嗎？”鄧肯平靜地問道。

“‘水是有毒的’嗎……”凡娜想了想，苦笑著點點頭，“大概吧。和各種備實的穢比起來，基于認知層面的難題永遠那麼難對付。”

“……我也曾猶豫，是否有必要重新強化并穩定你們的‘認知’，”鄧肯慢慢開口道，他的目掃過四周，而在他的視線所到之，幽綠的火焰正在整個船艙中靜靜燃燒，火映照在每一個人上，甚至仿佛正浸著他們的靈魂，浸著他們的心智，并將他們的“認知”穩定在“船長”這一側，“但考慮到之后的計劃，我必須用火焰‘強化’你們，因為只有這樣，你們才能為我最穩固的‘錨’。”

聽到鄧肯的話，克蕾西婭臉上的表明顯稍微變化了一下，似乎想說什麼，但最后還是沒有開口，只是定定地注視著自己的父親。

“……接下來，我們將抵達托克的‘節點’，”鄧肯仿佛無視了那些包含著各種緒的、落在自己上的目，繼續平靜地說道，“這將是由四神構的‘外部屏障’上的最后一個節點，在完最終的標記之后，失鄉號將返回這場‘巡禮’的起點……利維坦群島。

“到那里，你們的邊境之旅也就結束了。”

鄧肯攤開手，嗓音低緩地說道，他的目環視著長桌兩旁，在一張張悉的面孔之間移，最后，他的視線落在了妮娜上。

他在這個世界上認識的第一個“人類”，他與這個困于庇護所中的文明進行的第一次正式“接”，他的……“人之錨”。

妮娜坐在他的側，這個一直都很懂事的姑娘似乎總是能提前一步察覺到“鄧肯叔叔”的想法，即便此刻，也沒有表現出太多的驚訝，只是在片刻的沉默之后抬起頭：“接下來的事，您要獨自去做嗎？”

鄧肯迎著孩的目：“……對。”

“危險嗎？很遠嗎？”妮娜又問道。

“很難用‘危險’不‘危險’來形容，那是一件……只有我能完，但你們無法理解其過程的事，”鄧肯想了想，很認真地解釋道，“我會前往更遠的地方——比世界盡頭還遠，遠到了連諸神都無法抵達，世間一切尺度都無法丈量……是的，很遠，非常遠。”

“那您還回家嗎？”妮娜仍舊定定地注視著的鄧肯叔叔——問了一個自己此前便問過的問題。

這一次，鄧肯毫沒有猶豫：“是的，回家。”

他的回應是如此肯定且迅速，甚至連妮娜都好像有點意外。

“您沒騙人？”皺了皺眉，有些疑地問道，仿佛原本都沒有指能得到這麼肯定的答復。

“是的，我很肯定——但如果你再早些日子問我，或許我真的會有所猶豫，”鄧肯一臉認真地說道，“而現在，我可以確定，如果在未來的某一天，你真的在等我回家，那我就一定會回家的。”

妮娜皺了皺眉，而就在陷思考的時候，莫里斯的聲音又從旁邊傳了過來：“您需要我們做什麼？”

“在失鄉號離開之后，你們要隨著璀璨星辰號返航，”鄧肯看向桌子對面的老先生，微微點了點頭，“阿加莎會帶上失鄉號的‘倒影’，將其與璀璨星辰號連接在一起，水手則會前去掌舵——通過這種方式，你們就能夠激活海歌號留下的‘航線’，并從風暴神的節點返回無垠海。

“在回到無垠海之后，你們要分別前往寒霜、普蘭德和輕風港這幾座城邦，再加上目前正停留在西部邊境法厄侖的勞倫斯，我就相當于擁有了能夠注視整個世界的‘眼睛’——你們要等待，等待我的命令，當我完了在世界外部的準備，會發生一件……大事。”

“一件大事？”凡娜下意識皺了皺眉頭。

“……世界的終結，”鄧肯平靜地說道，“我將有序地‘終結’這個世界，在這臺‘數學機’徹底崩塌之前，先一步回收它的所有數據。”

他知道，現場恐怕沒人能明白自己說的是什麼，哪怕是莫里斯，也不會明白“萬信息”和“數學機”是什麼東西，但他還是直白地把這些話說了出來。

在場的人或許不知道數學機是什麼，但他們至明白“世界的終結”是什麼意思。

在瞬間的安靜之后，雪莉終于第一個打破了沉默：“……媽哎……”

但除了之外，其他人的反應倒是出乎意料的平靜。

“看樣子你們都很信任我。”鄧肯環視了周圍一圈，臉上突然浮現出一縷笑容。

“在共同經歷了普蘭德、寒霜和輕風港的事件之后，我們還有什麼不信任您的呢？”凡娜突然笑了起來，“您有無數種方法可以輕易地掀起毀滅，但您最終都選擇盡可能救下一切——到現在，哪怕您說您要殺了我，我恐怕都第一時間覺得是自己活法不對……”

“你這話給葛莫娜聽到了會傷心的，”鄧肯無奈地笑了起來，“我們第一次見面你可是一個跳劈就過來了。”

凡娜：“……您說過不提這件事了。”

鄧肯笑著搖了搖頭，擺擺手，看向其他人。

“對世界的‘終結’，是確保新世界能夠誕生，以及確保在新世界誕生之后能夠長久平安的必要步驟，我已經找到了某種方法，可以在舊世界終結的同時保留下存在于這個世界的一切，這一點你們確實是可以放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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