祈禱室里燈明亮，壁龕中的油燈與祭壇前的燭臺正在靜靜燃燒，神圣像前的火盆里則跳躍著不熄的火焰，虛幻的焰就像近乎明的鬼魂般帶著一不真切的質。

海琳娜來到火盆前，向那近乎明的火焰中撒香料與油，在裊裊煙霧升騰的時刻，層層疊疊的囈語和呢喃驟然出現在腦海中。

在那些仿佛能污染靈魂的“噪聲”中恍惚了一下，但隨即恢復清醒，接著便對那火焰開口：“弗雷姆，我想跟你談談。”

火焰噼啪跳躍了幾下，傳火者教皇弗雷姆的聲音隨之傳來：“是關于‘檔案館’的事？”

海琳娜嗯了一聲：“我知道你有一個檔案館計劃，你們的方舟正在向北方航行……目的地是那片永凍海域，是嗎？”

“那片永久凍結的冰原是最有可能在世界終結之后仍舊作為‘碎片’被保留下來的地方，”弗雷姆的聲音在火焰中顯得有些失真，“這些年來，傳火者們一直在無垠海上測量我們這個世界的‘焦點’，以尋找歷史與時間流中最穩固的部分，而這個焦點最終指向北方。”

海琳娜猶豫了一下：“位置已經確定了嗎？”

“不，只能確定是在北方，”弗雷姆的聲音平靜，“但我們已經沒有太多時間繼續做確的測量，進歷史夾測量世界的神生還率越來越低了，我不能繼續讓他們冒險……現在只能先讓方舟向北方航行，我來親自確定那個焦點最終的位置。”

海琳娜輕輕點頭，思考著，過了片刻才打破安靜：“我會派一支艦隊去找你，它們會在傳火者方舟進冷冽海前與你們匯合——那些船上帶著深海教會這麼多年來收集到的最寶貴、最重要的文獻資料。”

火盆中的火焰噼啪跳躍著，弗雷姆的聲音過了很久才傳來：“好，我給它們都留了位置。”

海琳娜深深吸了口氣，長長呼出：“謝謝。”

“這是傳火者的職責。”火盆中的聲音慢慢說道。

……

在一片均勻灰白形的通道背景中，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正仿佛航行在無盡虛無中一般漂浮著，四面八方那毫無標識的灰白質讓人本無法判斷兩艘船究竟是不是在向前移，盯著外面時間久了，鄧肯甚至會產生一種船已停下，失鄉號已經被永久困在一片凝滯時空中的怪異聯想。

但他清楚地知道，這艘船還在航行，航行在邊境之外扭曲混的時空結構中，新希號支離破碎的虛影若若現地漂浮在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上空，那虛影偶爾的閃爍，就是“躍遷”還在進行的證據。

麗站在船尾的駕駛臺上，雙眼沒有焦點地著前方，仍舊地握著舵，只是表不像平日里那樣靈，而是如一個真正的木偶般帶著一種詭異的空與冰冷。

的意識已不在這副軀殼中，而是融了失鄉號和新希號，維持著躍遷通道的穩定。

鄧肯去駕駛臺確認了一下麗的狀態，隨后返回了船員們聚集的船艙——在餐廳里，雪莉正愁眉苦臉地坐在桌旁，用湯勺攪拌著碗里那和質都有點微妙的濃湯。

攪拌到不知第幾圈之后，終于面難地抬起頭，看著坐在對面的莫里斯：“要不下次還是我負責做飯吧？”

“不用，你在這艘船上年齡最小，誰也不到你，”莫里斯擺了擺手，接著眼神便略微好奇，“我做的不好吃？”

雪莉頓時一脖子，表不自然地扯扯角：“其實也還……還好。”

莫里斯見狀皺了皺眉，又嘗了嘗自己剛煮好的湯，眼神有點放空。

“……我記得海教我做蔬菜蘑菇湯的時候就是這麼弄的啊……”老學者眼神茫然地嘀咕道，“哪個步驟出問題了？”

“您的步驟不好說，但我敢確定海做的蔬菜蘑菇湯絕對不是這樣的，”坐在桌子另一邊的凡娜面難地看著眼前的湯碗，“算了，下次我做飯吧，雖然味道可能也沒那麼好，但至……嗯，沒這麼怪。”

“我有點想念麗做的烤餅和魚湯了，”妮娜嘀嘀咕咕道，“起碼把頭撈出去之后湯本的味道是正常的……”

鄧肯就在此時走進了餐廳，他聽到了船員們包含怨念的念叨，臉上表便不免有些微妙：“平常麗做飯的時候你們也沒這麼高評價，現在去掌舵了你們倒是反應過來了。”

凡娜等人見到船長出現趕起致意，妮娜則一邊起來打招呼一邊吐了吐舌頭：“下次我做飯吧，我覺得現在這里手藝最好的可能就是我了——好歹當初在普蘭德家里的時候都是我負責做飯的。”

鄧肯笑了起來，在自己的位置上落座，然后跟其他人一起看著面前的飯菜面難。

期待的視線從四面八方傳來。

片刻之后，他嘆了口氣，在其他人期待的注視中打了個響指。

一道虛幻的火焰在餐桌對面升騰，并凝聚一面漆黑的鏡子，在火焰流淌的鏡面中，克蕾西婭的影漸漸清晰起來。

巫小姐正坐在自己的船上，在璀璨星辰號的餐廳里——面前擺著盛的飯菜。

“中午好，爸爸，”克蕾西婭對著這邊出微笑，“還有諸位，中午好。”

鄧肯想了想，著頭看了一眼克蕾西婭面前的杯盤：“正準備吃午飯？”

“是的，”克蕾西婭笑著點點頭，“妮今天做了烤蘋果派，煎排，油玉米濃湯以及蔬菜餅——這份沙拉則是妮做的，雖然只有妮的三分之一高，但已經開始學著幫我做些事了。”

一個小小的腦袋從畫面邊緣冒了出來，最近已經為璀璨星辰號正式船員的小人偶妮著桌子探出頭，跟鏡子這邊打著招呼。

雪莉則在旁邊著脖子看了半天，猶猶豫豫：“好吃嗎？”

“味道很好，”克蕾西婭似笑非笑地看著雪莉，“妮的手藝是得到過名廚認可的。”

雪莉了：“那……”

克蕾西婭繼續微笑著：“嗯？”

鄧肯終于忍不住嘆了口氣，兩手一攤看著鏡子里的“巫小姐”：“這邊船上又沒人做飯了——麗在掌舵。”

克蕾西婭終于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然后趕矜持而淑地調整好坐姿，無奈地笑著嘆了口氣：“來吧，本來就準備了很多……我就知道會這樣。”

巫小姐話音剛落，鄧肯這邊就聽到一片椅子挪的聲音，他抬頭一看，周圍的船員們就差不多都已經站起來了，接著便是一道道視線落在自己這邊。

他哭笑不得地攤開手：“看我干什麼——去吧，艾伊會把你們送到璀璨星辰號上的。”

“您不一起去嗎？”妮娜有些好奇地問道。

“我得留在這里，”鄧肯擺了擺手，“麗還在掌舵，我離開船不放心——去吧去吧，過會那邊菜都涼了，回來的時候給我帶點就行。”

雪莉和妮娜頓時歡呼了一聲，而克蕾西婭的聲音則接著從鏡面中傳來：“你們自己帶餐啊！我這邊沒準備那麼多……雪莉你把那個盆放下！”

第八百零三章 敏銳的阿加莎

在離開邊境帷幕，開啟這場漫長的“世界盡頭之旅”之后，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的船員們已經漸漸形了一種全新而默契的聯系，有時候，兩艘船上的人會相互去拜訪，有時候則會互通有無，在大部分況下，艾伊都是兩艘船通的橋梁——而這些聯系與建立在聯系基礎上的“日常”，似乎正悄然為一種維系船上每一個人“人”的錨點。

因為遠離了文明世界，遠離了人群與社會，遠行者才格外需要人與人之間的流——當世界盡頭的迷霧籠罩一切，能在霧中確認彼此的存在便顯得尤為重要。

原本聚集在餐廳里的妮娜和雪莉等人幾乎眨眼間便跑了個，全都帶著各自的刀叉和飯碗（雪莉還是堅定不移地帶上了的大飯盆）以及愉快的好心，現場很快便安靜下來，最后只剩下了鄧肯坐在餐桌旁，帶著無奈的笑看著桌子上剩下的那一盆粘稠冒泡的“湯”和一堆焦黑的疑似食。

過了一會，他搖搖頭，忍不住犯嘀咕：“也不知道莫里斯年輕時候到探險是怎麼解決吃飯問題的……難不就靠消化系統抗？”

他這邊話音剛落，便看到餐桌邊緣一個亮晶晶的湯勺上突然倒映出了阿加莎的影：“這個我倒是聽他說過——三分之一的況啃干糧，三分之一的況找到什麼啃什麼，剩下三分之一的況把自己轉化鑄造形態然后喝機油啃沸金，部分給神明……”

鄧肯：“……像是他能干出來的事。”

阿加莎聳聳肩：“其實這些我都還能理解，但老爺子說他最極限的一次被困在一道幽邃裂隙里長達數周，出來之后覺告死鳥的口還不錯——這個可信程度在我心里得打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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