領航二號上方的紅燈微微偏轉，它似乎將“目”落在了莫里斯上，溫和的震聲則從它響起：

“軀殼易損，知識卻歷久彌新——所以唯有自我的不斷蛻變和更易，才能承載那些永恒的真理……”

轟鳴與震突然從四面八方傳來，遠方海面上無數大大小小的影在薄霧中開始搖晃，莫里斯在驚愕中慌忙舉目環視，下一秒，他便看到了令自己永生難忘的一幕——

那些佇立在平靜海面上的無數黑晶簇正在逐漸“綻放”，如刀刃叢林的水晶在剝離、開裂，而從那些晶簇深，許多之前只能模糊看到的廓顯了出來——那是數不清的、仿佛墓碑般的巨大黑主機。

它們縱橫錯地被掩埋在晶簇與海水中，有許多已經呈現出嚴重畸變、扭曲的樣子，金屬與的殘骸堆積團，死亡的眼柄和神經索纏繞著服務主機，因某種巨大外力沖擊而破損的外殼中暴出早已看不出模樣的部結構，槽與板件間塞滿了增生的生組織。

那些遍布整片海域的、看上去壯觀而神的晶簇“群山”，赫然竟是數不清的墳冢！

“那些都是舊版本的‘我’，”領航二號的聲音突然響起，終于將莫里斯從巨大的驚愕中驚醒，這位“智慧之神”的聲音似乎永遠都是那樣子，“每一次版本迭代都會產生這樣的廢棄。”

莫里斯回過頭，臉上卻仍舊帶著莫大的震驚。

旁邊不遠的克蕾西婭同樣震驚無比——在出發之時，便已經做好了直面古神，甚至直面古神殘骸的心理準備，也在風暴神的宮殿中真的見到了龐大的古神，但哪怕是以極限的想象力，也沒想過自己會見到這種……古神尸堆積如山的場景！

“這迭代方式……很驚人，”就連鄧肯這時候都有點發懵，眼前這一幕顯然不是他剛聽到領航二號說出“迭代”這個單詞時想象的景，“我印象中的版本升級可沒這麼大陣仗……”

“是的，靜確實會很大，”領航二號很平靜地說道，“每一次版本升級，我都必須想辦法解決掉舊版本的自己，但在極偶爾的時候，新版本會打不贏，那時候就會升級失敗發生版本回滾——但我通常都會準備更多的備選升級方案，一次升級失敗就會激活備選方案，然后多個新版本一起毆打舊版本，最后總歸是能升級功的……”

鄧肯：“……？”

領航二號這“系統升級”的過程是不是有點核過頭了？！合著就是理升級，真正意義上的“件更新”對吧？

然而鄧肯這邊一臉問號的時候旁邊的莫里斯和克蕾西婭臉上反而沒了一開始的驚愕表，就連他邊的妮娜都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還在那小聲嘀咕：“老師確實說過，探尋真理的道路上不了強健的魄和決斗者般的意志……”

莫里斯聞言一臉欣：“與知識相互追逐的過程就是戰斗的過程，你已經懂得這個道理了。”

雪莉聽到之后忍不住小聲嘀咕起來：“那我也能打的啊，也沒見知識鉆進腦子里……”

阿狗立刻從腳邊的影子里鉆了出來，嘀嘀咕咕：“你況不一樣，知識追不上你……”

麗看了看領航二號，目又在莫里斯、雪莉和阿狗之間轉來轉去，也不知道有沒有聽懂當前的話題，只是自顧自地嘿嘿一笑。

站在船尾的凡娜見狀雙手抱，無奈地搖著頭嘆了口氣。

鄧肯則突然覺有點微妙，他的目在雪莉和麗之間掃了一下（順便看了一眼正在搖頭嘆氣的凡娜），腦海中便不免冒出一連串稀奇古怪的聯想來——

在這個世界，學者們追逐著知識，知識也如猛般追逐著凡人，然而對于他邊這幫追隨者而言，況似乎總有點不對勁——知識追不上雪莉，能追上麗，卻在人偶小姐的腦殼里找不到能鉆進去的地方，至于凡娜……

凡娜就厲害了，大概在校畢業那年就把知識給打死了。

鄧肯使勁搖了搖頭，趕把腦海里越來越離譜的聯想甩了出去。

而后他抬起頭，目重新落在領航二號上。

現在他倒是終于搞明白了一件事——他知道這個世界上的學者們畫風如此彪悍到底源自何了。

環境險惡怕不是只能算一部分原因，智慧之神通過開自己腦殼的方式進行理升級恐怕才是子……

而領航二號此刻也將“目”垂了下來，它似乎發現了什麼，中樞主機上方灑下的紅燈在鄧肯所的小船上慢慢移著，隨后終于在阿狗上停了下來。

“……這個狗頭，很眼。”

阿狗怔了一下，這時候好像才突然回憶起一些曾經的事，頓時脖子一便往雪莉后躲去。

雪莉也跟著反應過來，趕手抓住了阿狗脖子附近的鎖鏈，又抬頭張地看著眼前那位形態怪異的“神祇”。

“不必如此張，”領航二號見到這一幕，發出溫和的聲音，“你們已來到這里，已經不必擔心有什麼力量把你們分開了——我只是有些意外，在領航一號所創造出的那些缺陷子代中……竟然會出現一個如此特殊的個。”

它的紅燈漸漸變得明亮起來，語氣中終于有了些許變化。

那是好奇。

“你們上到底發生了什麼？”

它輕聲問道。

第七百九十九章 藍圖外的可能

面對“智慧之神”那緩慢閃爍的暗紅燈，阿狗顯然還有點張畏懼，它下意識地在雪莉邊著腦袋，但在張了一會之后還是慢慢將自己和雪莉的故事告訴了眼前這位古老的“神祇”。

一場由邪教徒引發的災禍，一只原本和其他幽邃惡魔沒什麼區別的幽邃獵犬，一次出于本能的“進食”，一條共生的鎖鏈——以及人。

阿狗那空的骸骨眼眶中，幽綠的火忽明忽暗地跳躍著，它漸漸在講述中放松下來，趴下子之后跟雪莉靠在一起，后者則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挲著阿狗的腦袋，時不時補充兩句。

在他們的故事講完之后，領航二號沉默了很長一會，那些如繁星般的燈緩緩明滅著，似乎顯示著這位“智慧之神”正在進行復雜的思考（當然也可能單純是切換到了呼吸燈模式）。

過了不知多久，它才突然打破沉默：“所以，你獲得了人，而你的共生者，變了‘幽邃惡魔’……小姑娘，你的惡魔形態是什麼樣的？”

雪莉有些驚訝，下意識抬頭看向鄧肯，后者則輕輕對點了點頭。

噼噼啪啪的骸骨鳴聲在小船上響起，短短幾秒鐘，雪莉的軀便飛快地切換到了另一幅姿態——暗沉的骨板覆蓋著原本瘦弱矮小的軀，如節肢般的骨翼從后延出去，的軀漸漸拔高，在中混雜著猙獰與詭異。

然后小心翼翼地劃拉了一下自己后的骸骨節肢，一邊謹慎地抓住船舷一邊控制著平衡：“這船有點小啊……”

領航二號的“目”注視著雪莉，它的嗡嗡聲明顯變大了一點。

“樣本耦合……”這位“智慧之神”終于開口了，它那一直都很平靜理智的聲音中出現了明顯的驚訝與困，“藍圖之外的個！為什麼？”

雪莉正在努力保持著平衡，這時候聞言一愣，抬起頭來：“啥？”

“……在這座‘庇護所’，一切都是按照藍圖制造并發展的，甚至包括太的熄滅和解本也在最初的設計之，理論上，這個‘世界’部只會發生符合我計算結果的事，”領航二號解釋道，“但我們并未設計過……像你這樣的個。”

它的目在雪莉和阿狗之間移著。

“這個狗頭……幽邃獵犬的況，尚還在可能，因為幽邃惡魔本質上只是因原始缺陷而無法自主產生理，外來的‘人’刺激是有可能讓它們獲得后天思考能力的，盡管這概率很低，至也有概率……

“可是你……你令我到困，小姑娘。

“如果按照領航一號在藍圖中設置的原始參數，你現在應該已經死了——盡管人類和幽邃惡魔確實同源，但你所經歷的‘轉化’過程并不合理，其結果更是不符合……最初設計。”

那個暗紅的燈漸漸明亮起來，在困中注視著雪莉。

可惜當事人比它還困。

不過在困了一會之后，雪莉便漸漸反應過來，遲疑了一下，抬手指著口：“可能是因為這個？”

縱橫錯的漆黑骨片織了容納兩顆心臟跳的“骨籠”，而在這骸骨牢籠，還有一簇幽綠的火在靜靜燃燒。

領航二號注視著那簇小小的火苗，良久，它的目落在鄧肯上。

“篡火者，我想跟你談談。”

鄧肯怔了一下，迅速反應過來，但又下意識抬頭環視了一下四周：“可你這里也沒有個私下談的地方吧？”

哦豁，小伙伴們如果覺得不錯，記得收藏網址 或推薦給朋友哦~拜托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