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娜眨了眨眼，卻不知該怎麼回答這個問題。

“祂的子嗣們環繞著祂死去……在這里，死去的利維坦化作了這片群島，而風暴神在它們的簇擁下長眠，這讓我突然有些好奇其他神明長眠的地方，”阿加莎在思索中慢慢說道，“我的教義告訴我，死去的人靈魂會穿過那道大門，在托克的國度迎來永恒安寧，我的記憶則告訴我，那些‘死亡的使者’是真實存在的，它們會穿過靈界，回應守門人的呼喚……

“可是，那道大門在什麼地方？也佇立在這世界盡頭的某嗎？那些使者也在那里嗎？那些死去的人……他們最終抵達的靈魂曠野，會在這樣一片大海中心嗎？

“我覺……這些都很難想象。”

凡娜微微睜大了眼睛，有些驚愕地看著那道佇立在霧中的影——這些疑不應該出自一位圣徒，一位曾經的守門人之口，但卻不由自主地被阿加莎的一連串問題挑了思緒，甚至開始產生了同樣的好奇。

回過頭，看向遠方的薄霧深。

在《風暴原典》中所描述的那座“統所有風暴，錨定大海基石”的圣殿，會是什麼模樣？

“前方有一座規模很大的島嶼，”克蕾西婭的聲音在鄧肯心中響起，帶著一激，“島上似乎有大型建筑！”

霧似乎在失鄉號周圍退卻了，一道缺口出現在船頭前方，而在突然變得清晰起來的海面盡頭，在源自天空的神混沌微照耀下，一座巨大的島嶼出現在每一個人眼中。

那是一座仿佛由無數龐大的黑巨石“堆砌”起來的“島”，與其說那是一座自然產，倒更像是由某個古老文明人工建造起來的“奇觀建筑”，大大小小經過切割和復雜排列的矩形石塊從大海中升起，堆砌一眼不到邊的起伏結構，而那座巨大的“宮殿”便佇立在無數矩形石塊的上方——

它同樣由仿佛石塊般的“材料”建，表面泛著黑或墨綠的，又有像是水晶一般的綠質鑲嵌在石塊之間，構筑出沉、復雜而又神的外墻。“宮殿”整呈現出層層拔高的結構，巨大到有些驚人的支柱支撐著它那沉重的下層外沿，其上層部分則又有許多怪異的鏤空，仿佛是刻意留出來給某種巨大的生進出所用。

“驚人的……結構，”莫里斯愣愣地看著那座佇立在微中的龐大宮殿，下的關節差一點落，呆愣半天才冒出一句，“怎麼建起來的？！”

“反正肯定不是現在的城邦文明能建起來的東西。”鄧肯隨口說道，而接著，他眼角的余便注意到了那些從宮殿下層區側面蔓延出來的……“東西”。

那是某種龐大的肢，像是海的腕，從宮殿側面的缺口一直延至海中。

葛莫娜就在那。

“我們靠過去，”鄧肯沉聲說道，“我們找到了。”

第七百七十九章 盤踞在島上的記憶

越過了那些簇擁在周邊海域上的黑“島嶼”，失鄉號與璀璨星辰號漸漸向著那座由黑巨石堆砌而、仿佛某種人造巨構般的“中心主島”靠攏過去。

在兩艘船四周，稀薄的霧氣仿佛某種活般緩緩流淌，飄在附近的海面上，薄霧之間吹來的微風掃過甲板，其中仿佛帶著若有若無的輕聲呢喃與層疊囈語。

凡娜站在甲板邊緣，著那座在視野中逐漸放大的“黑石之島”，不自覺地慢慢握了雙手，輕的海浪聲不知何時在腦海中回響起來，恍惚間，仿佛回到了多年以前，回到了自己第一次聽到那海浪聲的時候——在大教堂的祈禱室里，在神的圣像前，剛剛完洗禮，而那個輕的聲音就如海風般吹進心底：

“啊……我的小魚兒……你來了……”

凡娜猛然從恍惚中驚醒，意識到那不是錯覺，真的有一個聲音在自己心底響起，而幾乎同一時間，看到那座黑沉沉的島嶼上發生了變化——那座宏偉的“宮殿”好像輕微搖晃起來，無數巨大的肢從那宮殿的每一扇門、每一扇窗中蜿蜒延出來，腕探向空中，又垂大海，攪拌著海水，編織著云霧。

接著，那些腕又突然消失，似乎是回到了宮殿里，卻又有許多大大小小的朦朧影出現在那座島嶼附近，它們似乎是聚攏起來的船只，無數搖晃的影從島嶼的邊緣上岸，舉著火把與旗幟，仿佛朝圣者般踏上那些黑的巨石，從兩道側門走那座圣殿……

凡娜仿佛聽到了音樂聲，那是某種歡慶的笛音和打擊樂共同奏響的聲音，一幕幕幻象在眼前不斷浮現又消散——

看到了來朝圣的人群，畫面一轉，卻又看到工匠們建造那座宮殿時的場景，看到海洋中的巨和陸地上的人類聚集在一起，在廣闊的海岸線附近巡禮，又看到著華服的人在高臺上點燃燈火，而遠方的天空正逐漸被紅的芒吞噬——看到了戰爭，和平，英雄，旅人，年輕的戰士掩護著人群抵達圣殿，又在第二個清晨長眠不起……

在幻象中努力睜大雙眼，注視著所有幻影深的那個龐大影子，看到那座由黑和墨綠巨石砌筑而的宮殿向自己打開大門，一個變換著無數形象的實從中走了出來，在自己面前化作張開雙臂的“靜海”：“我們等很久了……”

一陣低沉的震突然從方舟深傳來，海琳娜從冥想中睜開眼睛。

祈禱室中沒有點亮主燈，只有一盞不甚明亮的油燈在圣像前靜靜燃燒著，搖曳的火苗令周圍影影綽綽，仿佛在影間藏匿著許多竊竊私語的影。

海琳娜的眼睛掃過四周，那些在黑暗中竊竊私語的聲音漸漸消弭，隨后來到神的圣像旁邊，注視著一從地板中延出來的暗紅“立柱”——那是一神經索，從方舟的底部一直延到這里。

“剛才我好像聽到了祂的聲音。”輕聲說道。

“他們平安抵達了，”一個蒼老而遲緩的聲音傳海琳娜耳中，“我的同胞們……它們到歡欣鼓舞，連王都在到高興。”

海琳娜有些疑：“海歌號不是也曾抵達過那里嗎？”

“這不一樣，小姑娘，”那個蒼老的聲音似乎帶著笑意，“這一次的訪客，王已經等候許多年了。”

“許多年？”

“是的，從‘太’升起的那天開始……”

失鄉號環繞著那座黑島嶼逡巡了四分之一圈，終于在一巨石缺口找到了適合靠岸和登陸的位置——水手小心翼翼地控制著船舵，令這艘龐然大停在海岸線附近，隨后，一艘小船便從失鄉號上放下，載著鄧肯等人登上了這座島嶼。

“我們去島上看看，你就在此地，不要走。”鄧肯轉過頭，對那艘載著自己上岸的小船說道。

小船停靠在幾塊矩形黑石筑的一個小“海灣”，聽到船長的吩咐之后立刻上下搖晃起船頭，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音。

而后又有一陣風聲從天空靠近，一道旋風裹挾著無數彩斑斕的紙片從璀璨星辰號的方向飛了過來，并在距離鄧肯十幾米遠的地方盤旋著落地，凝聚克蕾西婭的影。

現在，所有人都在島上匯合了。

腳下傳來堅實的，踏上陸地的覺多消除了眾人來到世界盡頭之后的不安緒，鄧肯來到一塊凸出地面的矩形黑石上，觀察著通往那座宮殿的道路，凡娜的聲音則從一旁傳來——

“這里是一個朝圣的地方，我看到有許多人從遙遠的陸地坐船來此，點亮島嶼各個方向的巨大篝火，又用旗幟裝飾圣殿前的道路……”

回憶著自己在幻象中所見的事，來到鄧肯旁的另一塊巨石上，抬手指著前方一道由連綿石塊組的寬闊步道。

“這條路直通圣殿，朝圣的人從早晨登島，盛裝隊伍從海岸一直綿延到宮殿門口——這座島本也是由人建造起來的，他們使用一種我看不懂的工藝，將深海中的石頭熔鑄、重煉為這種巨石，又馭使某種召喚出來的巨，將沉重的巨石筑島嶼……”

鄧肯默默聽著凡娜的描述，想象著這個地方在那些已經被人忘的上古歲月中曾有的樣子，他從矩形黑石上跳了下來，帶著隊伍慢慢向前走去——沿著凡娜在幻象中所見的“朝圣之路”，走向那座圣殿。

“你還看到什麼了？”雪莉走在凡娜旁，好奇地抬頭問道。

“陸地上的人類與海中的巨共存——他們將那些被稱作‘利維坦’的龐大海視作神明和神明的使者，但那又不是純粹的宗教信仰，而是一種……更親的關系，”凡娜一邊整理著腦海中那些突然被“塞”進來的知識一邊慢慢說道，“他們還和其他的許多巨共存，天空的，地底的，掌控著群山與冰川的……

“他們與所有古老的存在簽訂契約，并從那些巨上獲得力量，那力量足以改造江河湖海和山川大地，以及建造許多不可思議的奇跡……但我又不知道該怎麼描述那些東西，我只看到許多瑣碎的片段，以及一些憑空的知識，我也無法想象那到底是什麼樣的景象，那些……似乎都只是‘祂’的記憶，‘祂’把那記憶展示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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