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寓的大門打開著，門外是涌的黑濃霧。

在最初的那一天，在他第一次決定穿過這道門的時候，門外便涌著這樣的黑濃霧——他穿過了這層黑霧，來到了失鄉號，從某種意義上，這層“黑霧”，才是他從自己的“庇護所”前往無垠海的大門。

周銘一點點皺了眉頭，他回憶起來，自己也曾好奇過——為什麼窗外封鎖一切的是灰白的霧氣，而公寓的大門外卻是那詭異而漆黑的霧……

現在，無垠海的邊界終于也出現了一模一樣的黑霧氣。

這是末日臨近的標識？是屏障逐漸崩塌的象征？還是說……自己過濃霧的那一天，就注定了自己會來到世界末日前的某個時刻——

越過邊界的海歌號在返回無垠海的時候沒有準確“導航”，這導致它落了1675年的時間窗口，但當“自己”選擇穿過這道黑濃霧的時候，卻準確地來到了1900年的失鄉號——這個日子，距末日正好一步之遙。

“……邊境六海里之外，時間是不連續的……

“在沒有準確‘導航’的況下，穿過六海里臨界線返回無垠海的‘時間落點’隨機……

“某種方法可以約束‘時間落點’……”

周銘輕聲自言自語著，整理著自己有些糟糟的思路，而后過了一會，他才慢慢走向房間。

在走過窗前的時候，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眼角的余中，他看到窗戶上有什麼東西。

那是一行模模糊糊的、仿佛隔著水霧般且鏡像顛倒的字母。

周銘難以用語言形容自己此刻的驚愕與震——他只呆愣了一瞬間，便幾乎如風一般沖到了窗戶旁！

第七百六十九章 霧中訪客

在沖到窗戶旁邊之后，周銘終于確定自己看見的不是幻覺——窗戶上真的有字！而且是被人從外面寫上去的城邦通用語！

那些單詞模模糊糊，以一種詭異的狀態在玻璃上輕微抖著，就好像并不是寫在堅穩固的玻璃表面上，而是映照在虛幻的薄霧中，周銘盯著那些字母看了半天，才終于從那些模糊且鏡像翻轉的單詞中看出容——

“我在外面，你在里面。”

周銘瞬間愣了——他覺自己好像看見一句廢話。

某個存在費勁拉在他的“庇護繭”外面留信息，就為這麼句廢話？

他本能地有點哭笑不得，但接著便皺了皺眉，約想到了什麼。

周銘慢慢從窗戶前直起子，著窗外灰白的霧氣，皺眉思索著。

自己的“公寓”外面到底是什麼，這一點他到現在已經有了約約的猜測，即便細節之尚無法確定，他也大致把握住了這地方的某種規律，或者說……這個世界最底層邏輯中的某種規律。

“信息”的約束有著極大的意義，“信息”的表達是秩序的基石，而在此基礎上，“象征”在這個世界被賦予了真實有效的……“作用”。

他心中若有所悟，再次抬起頭看向那行文字的時候眼神便微微有了變化，他約猜到了——那不是一句用來跟自己“流”的語言。

那是一個“錨點”，有什麼東西……某個掌握且懂得運用“真理”的存在，把自己“錨定”在了這間屋子的外面。

周銘忽然皺起眉，他猛地回憶起了一件事：在自己上次返回這里時，從那片黑霧中傳來的敲門聲！

下一秒，仿佛是自己心中的想法真的撬了現實，在這份回憶剛剛浮現的一瞬間，他耳旁突兀地出現了一個聲音——砰砰砰。

周銘猛地看向公寓大門，但接著便意識到這次聲音不是從大門方向傳來的，聲音來自旁邊：有人在敲窗戶。

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到窗外仍然盤踞著灰白的霧氣，隔著明玻璃，那霧氣中似乎什麼都沒有，只有不斷敲擊的聲音在玻璃表面回響著，就像有一位無形的訪客正站在窗外，等待著……

等待著這間“小屋”的主人對ta產生認知。

莫名地，周銘想起了那些“魚”。

他再次傾來到窗前，將手放在敲擊聲響起的那塊玻璃上，他嘗試知與聆聽——那敲擊聲仍然在不斷響起，而漸漸地，他覺得掌心真的開始有震傳來。

他抬起頭，注視著那些流的濃霧，仿佛正隔著明玻璃與霧中的“訪客”靜靜對視，他想象著一位客人，一位在所有的可能和合理分支中“有可能出現在這里”的客人。

在這秩序的盡頭，這已經離了世間萬、近乎世界基石的地方，有誰會敲打他的窗戶？

霧氣中出現了一個朦朦朧朧的影子，而幾乎在那影子出現的瞬間，周銘終于隔著那厚重的帷幕知到了一個悉的氣息——那氣息源自他的火焰，一簇在很久以前便釋放出去，一度以為已經消散的火焰。

這火焰讓他的認知瞬間立，“霧中的訪客”終于坍塌為一個實。

窗外朦朧的灰白霧氣驟然坍塌了，那仿佛永恒不變的“風景”在一個普朗克時間便變了一個燈明亮、風格華麗，看起來與窗戶這一側的公寓景象格格不的“房間”，而在窗戶對面，一位麗的士正驚訝地睜大眼睛，似乎也因眼前的驚人變化而陷呆滯。

“……”周銘在看到那位銀發披肩的影瞬間便下意識地口而出，但他立刻便反應過來，“不對，蕾·諾拉——真是你？！”

最后的事實完了定向坍塌，窗外的景象終于徹底穩定下來。

窗外的是寒霜王蕾·諾拉，便是“霧中的訪客”，現在仍然在死死盯著周銘——嚴格來講，是盯著一個盤踞在某種龐大而難以理解的混沌空間中的、不可名狀的存在。

的眼睛中倒映著無窮無盡的遙遠星，星已經過“玻璃”照耀在的房間中，讓那間曾經屬于“麗公館”一部分的臥室染上了一層淡淡的星輝，仿佛隨時會墜星空。

但突然間，蕾·諾拉的眼神重新靈起來，貌似終于掙那星的影響，在周銘的注視下“恢復”了理智，張了張，似乎是在說些什麼，不過隔著窗戶，只有模模糊糊的音節傳來——

“……我看到……有……”

周銘皺了皺眉，然后下意識地推了下窗戶，想聽清對方在說什麼。

窗戶打開了。

周銘怔怔地站在原地，表呆滯地看著那扇窗，直到過了好一會他才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窗戶打開了！

在過了如此漫長的日子之后，在濃霧封鎖了這個房間這麼長時間之后，這扇窗戶……竟然就這樣輕而易舉地被打開了？！

他怔了許久，終于清醒過來，目落在了對面的“寒霜王”上。

蕾·諾拉看到那層充盈著流的帷幕突然在自己眼前開啟——在這趟“漂流之旅”中，最驚人、最不可思議的事發生了。

在時間與空間的盡頭，一個備“知”的，甚至可能備“人”的個出現在的視野中。

盡管本無法從那龐大而混的星中看到任何確切的形，無法在那令人發狂的巢中看到任何能用理智來理解的事，但幾乎瞬間便意識到，那個“實”是備知的——ta回應了自己的呼喚，并打開了巢的一角，現在，那團星中正延出一道“肢”，向著自己慢慢垂落下來，千百萬只眼睛在那肢的末端閃爍著，發出嘶啞刺耳的噪聲——

“竟然真的是你，”周銘不可思議地又上下打量了一下這位“王陛下”，“你等會我有點，我得捋捋……你怎麼會在這兒？你當時離了麗公館，然后就一直在……邊境漂流？上次在外面敲門那個也是你嗎？”

群星間的震令人發狂，刺耳的噪聲一遍遍重塑著蕾·諾拉的理智，皺起眉，看著那道“肢”在自己眼前晃，肢末端的無數舌在對自己吼，但漸漸地……發現自己開始理解了。

在逐漸理解群星的低語——群星在詢問的來意。

“我在旅行，”下意識說道，“我在靈界飄，之后又落亞空間的漣漪……在萬盡頭，我被困在這片迷霧中，但有一束指引了我的方向，我便循著過來，看到了這座宏偉的‘殿堂’……”

抬起頭，后退了兩步，看著那仿佛佇立在永恒時中的巨大結構——它就像一枚令人敬畏的“繭”，漂浮在這個仿佛是世界盡頭的地方，不知已經漂浮了多歲月，而現在“繭”的表面打開了一道隙，一個古老而驚人的存在從這道隙中對自己講話，ta的每一個音節，每一次震，仿佛都蘊含著足以令人瘋狂千遍的真理。

但覺得自己已經漸漸穩定下來，甚至能夠承這種真理的沖擊，思維也在迅速變得穩固。

蕾·諾拉對自己上發生的變化到驚訝——沒想到自己在如此莽撞的“接”發生之后竟然還能恢復“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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