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海琳娜輕聲說道，并沒有追問下去水手到底對過去的事還記得多，到底對這里還有多印象——盡管對于這座港口的值守人員而言，海歌號的大副直到不久前還跟他們在一起，但對于異常077而言，那實在已經是一段遙遠而陌生的人生了。

“除了我和數幾個高層神之外，這里沒有人知道你現在的模樣，”海琳娜對水手說道，“你不必擔心遇上‘人’——如果你不想與他們見面，那就不見。”

水手有些意外，但很快便低下頭，很誠懇地說道：“謝謝。”

“這座港口一直在邊境活嗎？”克蕾西婭這時候好奇地問道，“我之前也經常在邊境活，卻并沒有見到它……”

“從十幾年前開始，這座機港口就被布置在邊境海域了，”海琳娜解釋道，“但大部分時候，它都在濃霧中——除了作為邊境巡邏和探索艦隊的母港，這里本也是一座研究設施，它搭載著大量用于觀察靈界、研究海域環境的設備和實驗室，因此需要時時深迷霧執行任務，而且在沒有特殊任務的時候，它還會沿著整個東部邊境巡航，期間它的航線和停留位置都屬于教會機，你遇不到也很正常。”

“……很了不起。”克蕾西婭誠心嘆道。

“……是啊，很了不起，許多杰出的人聚集在一起，才建造了這個地方，”海琳娜輕聲說著，而后，的目便落在了遠的某個方向，“海歌號就是從二號碼頭出發的，前面就是了。”

第七百六十八章 黑的霧

在海歌號曾經出發的地方，停靠碼頭仍然空置著——只是那艘在1675年的錯誤時間窗口中返航的船已經再無可能回到這個地方。

“我對這里也有印象……”

水手嘀咕著，著被大功率燈照亮的棧橋方向。從機港口周圍延出去的碼頭棧橋就如巨舒展開的肢，每一道肢末端都指向遠方的無窮夜幕，在這個遠離了文明燈火的地方，仿佛只要離開了那些有著燈的棧橋，人就會永遠消融在外面的黑暗里——從這里出發駛向那道黑暗的濃霧，是一件很需要勇氣的事。

“我們已經安排了三艘護航艦船——它們同時會擔任領航的任務，”海琳娜開口說道，“待整備完之后，它們會和你們一起進帷幕，并帶著你們抵達海歌號最后一次傳回信號的那座‘燈塔’，你們會從那里繼續前進并越過六海里臨界線，擔任領航任務的三艘戰艦則會留在燈塔附近，等待你們返航。”

鄧肯沒有說話，只是輕輕點了點頭，旁邊的克蕾西婭則好奇地開口道：“你們會在這里等多久？”

“永遠，”海琳娜淡淡說道，“已經不會有什麼新的邊境巡航任務了，永恒帷幕正在漸漸崩塌，越來越多的船遇到了匪夷所思的危險異變，大部分巡航路線已經無法通航，因此除了必要的固定監控點位之外，所有巡航艦隊都在逐漸收至無垠海部——這座機港口會停留在這里，我的化也會停留在這里，直到你們回來。或者……”

后面的話沒有說下去，只是長長地呼了口氣，抬頭看向鄧肯：“期待你們的平安返航。”

“我們會平安返航的，”鄧肯雙手抱，平靜地注視著遠方的帷幕霧墻，“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都曾經從那道臨界線返航過，而我們現在又有了卡拉尼船長留下的‘航線’——沒什麼能阻止我們回來。”

海琳娜輕輕點了點頭。

在這之后，鄧肯帶領著自己的船員們在這座邊境基地稍事修整，直到負責執行領航任務的三艘護航艦做好準備——在這漫漫長夜中一個并不怎麼特殊的時刻，他們出發了。

三艘懸掛著深海教會徽記的新銳戰艦，兩艘已經有著一個世紀歷史的“幽靈船”，在機港口所傳來的嘹亮汽笛聲中駛離了碼頭。

港口方向的明亮燈火漸漸被拋在后，四周慢慢只剩下越來越濃重的夜，而那道仿佛活般不斷鼓脹蠕、在夜幕下顯得漆黑一片的濃霧則在視野中顯出愈發驚人的威。

鄧肯站在高聳的船尾甲板上，卻又不由自主地回頭看了一眼那座港口的方向，隨著距離愈遠，那里的燈愈暗，突然間，他回憶起了那最后一個克里特人對自己說過的幾個字——背而行。

終焉勘測小組曾背而行，海歌號從這里出發的時候也在背而行，現在……到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了。

沿著赴死者們開辟出的道路，每一次背而行都能前進更遠的距離——現在，失鄉號終于有機會到這個世界真正的“盡頭之外”了。

麗站在鄧肯旁，人偶的目已經被遠方那道宏偉而黑暗的濃霧完全吸引，隨著不斷靠近，越來越仰起頭，終于著那帷幕發出了一聲驚呼：“哇……比天亮的時候看著還嚇……啵兒。”

在仰頭超過一定角度之后，人偶小姐的腦袋毫無意外地從脖子上掉了下來——鄧肯看也不看就手一撈，輕車路地抓住了麗的頭發，拎到自己眼前無奈地念叨了一句：“什麼時候才能長記……”

麗眨著眼睛：“船……船長，別抓頭……頭發，掉……掉頭發……”

鄧肯隨手把麗的腦袋扔給了旁邊那正出去到抓的雙手，后者趕把腦袋“啵兒”一下按在脖子上，隨后便到了一剛剛掉下來的頭發，頗為心疼地捧著念念叨叨：“又一……可憐的卡列妮福斯金娜·波爾塔斯·安格威尼斯坦·列福尼四世……”

鄧肯聽得一愣一愣的：“……你給它們起的名字已經這麼離譜了？”

麗也不吭聲，只是低著頭，一臉憂傷地把那名字巨長的銀發小心翼翼地纏在了自己的手指上。

鄧肯見狀搖了搖頭：“……伱注意著點，別卡進手指關節里了，上次我給你清理關節里的頭發可費大勁了。”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抬頭看向了已經漸漸迫近到失鄉號前方的那道“永恒帷幕”，而后忽然間，他開始皺起眉來。

那濃霧顯得愈加黑暗了——在距離夠近的況下，他漸漸分辨出那霧的黑暗已經不像是單純因為夜幕，而是霧本的在發生改變。

因為從常理來說，即便是在夜晚，“霧”這種東西本也應該是淺的，在有芒照上去的時候，它的本不該如此昏暗沉才對。

他立刻在心底呼正守在前甲板的凡娜，向詢問這件事——后者很快便聯絡上前方的領航船只并得到了回復。

“霧的是在最近兩天緩慢改變的，”凡娜在神連接中匯報道，“大概是在海歌號越過六海里臨界線之后——但只有霧的表層發生了這種變化，在深帷幕之后仍然是正常的淺霧氣。”

頓了頓，似乎是還在跟教會中的同胞們流著細節，隨后又繼續開口：“學者們已經做過許多檢查，除了表層霧氣的改變之外，這些濃霧并沒有發生別的變化，沒有毒害……給人的覺，似乎就只是在這淺淺的一層上，‘’這個屬出了問題……”

聽著凡娜傳來的匯報，鄧肯表嚴肅地慢慢點了點頭，而在他的視野中，那道黑暗的濃霧已經漸漸覆蓋上失鄉號的船頭。

所有船只都降低了速度，并點亮了船廓的各種警示燈，領航艦船和失鄉號、璀璨星辰號之間開始相互靠近，并保持在一個確保不會出事故的距離上——周圍海面上的能見度在迅速降低，艦隊員之間必須相互靠近以免失散，但又要小心地避免撞才行。

而后，失鄉號的船四周開始升騰起熊熊燃燒的幽綠火——騰空而起的靈之火在一定程度上驅散了周圍黑暗的濃霧，并在流淌的霧氣中映照出了四周那些朦朧的艦船廓。

被驅散的黑霧氣則盤旋在艦隊四周，就像厚重而起伏的紗幔。

在燃起火焰之后，鄧肯仍然在皺眉盯著那些黑的霧氣，隨后突然走向船長室的方向。

“哎，船長你去哪？”麗驚訝地問道。

“暫時‘離開’，”鄧肯擺擺手，“別擔心，我很快回來。”

一邊說著，他一邊又在心底呼了自己的大副：“山羊頭，接管失鄉號，我要暫時‘離開’一下——如果靠近六海里臨界線之后我還沒回來，就通知其他人暫時等待。”

“收到，船長。”

不到片刻功夫，鄧肯已經來到了船長室門口——在他面前，“失鄉者之門”仍舊沉默佇立著。

他輕輕吸了口氣，隨后推門而。

微涼的氣息和知重置的恍惚如往常般一閃而逝，周銘搖了搖頭，看到自己已經回到悉的單公寓中。

窗外仍舊是一不變的灰白霧氣，濃霧遮擋了一切，封鎖著小屋。

但周銘這一次沒有去檢查那些窗戶——他沒有走向房間，而是直接回頭，看向自己來時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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