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只剩最后一個任務還沒完——卡拉尼船長留給他的最后一個任務。

“而現在，船長，您授予了他舵手的職責……他有機會完他的任務了。”

在夜晚微涼的海風中，鄧肯著遠方黑沉沉的大海，過了很長時間才終于打破沉默：“我知道——其實‘水手’自己也知道。”

山羊頭沒有說話。

“我們終有一場遠航……”

鄧肯突然輕聲說道，他記起了自己剛剛讀過的一本書，記起了那位著名的“瘋詩人”普曼在書中的句子——

“我們終有一場遠航

“在時走到盡頭的時候……”

……

房間的門輕聲合攏，干尸回到房中，慢慢坐在自己的床鋪上——船艙里燈明亮，也很暖和，但從很久很久以前，他其實就已經不到這些溫度了。

他在這個寒冷而空寂的世界慢慢躺下，關于海歌號的凌破碎的記憶盤旋在腦海中，遙遠的仿佛另一個人的人生。

他輕聲咕噥，那是卡拉尼船長最喜歡的詩句——它們在褪的記憶中閃閃發亮，就像夜幕下的沙灘在微微泛：

“……蒙塵的帆會再次升起，

“載著我們駛向忘卻已久的地方。

“在那個最合適的日子里，

“整裝上路……

“我們都會為水手，

“在起風時去往他鄉。”

水手翻了個，水變形的眼睛慢慢閉上。

他仍舊無法睡。

但他臉上帶著一微笑。

返航的日子近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邊境基地

那道仿佛連接著天空與大海的宏偉迷霧再一次出現在鄧肯的視野中——但是與上次不同的是，這一次他在夜幕中抵達邊境。

黑暗混沌的天空低沉地在頭頂，蒼白清冷的世界之創照亮了帷幕邊緣的云層，整道迷霧之墻在夜中就仿佛一道不斷漲蠕的黑壁壘——遙遠，高聳，看不清細節，但每次不經意的一瞥，它那蠕變化的表面便會展出些許詭異的形態，在每一個目睹它的人心中投下一道驚駭的掠影，又激起許多直指恐懼的聯想。

而那道迷霧之墻頂部被世界之創照亮的邊緣，反而像是無數高居天空的眼睛，冷漠而滿懷惡意地俯瞰著這個世界，俯瞰著那些試圖挑戰世界盡頭的、不自量力的凡人們。

凡人們的艦隊聚集在帷幕腳下。

在觀察到遠方的燈塔后，鄧肯控制著失鄉號調整了航向，他們向著帷幕的東南側航行了一段時間，便看到了那些聚集在邊境的燈——一座規模龐大的機港口漂浮在薄霧彌漫的大海上，港口上的大型蒸汽核心正在向著天空噴吐白的云霧，差分機高塔頂端的燈旋轉著，時不時照亮附近海面上那些大大小小的艦影。

十余艘各種型號和規模的艦船停靠在那座漂浮港口四周，又有小型的巡邏艦在附近海域上游，它們打出的燈在夜幕中閃耀，如螢火蟲逡巡在這黑暗無邊的海面上。

在這世界的盡頭，沒有必要執行燈火管制，于是這些代表著人類文明的燈便為了永恒帷幕前一道不可思議的風景——然而相對于無邊無際的大海，相對于那通天徹地的霧墻，這些由人造燈火構筑起來的“風景”又實在微不足道，從遠方看去的時候，那些火渺小的仿佛隨時都會被吞進起伏不定的霧中。

世界正在崩塌，庇護所中的渺小生靈勇敢地向著那正在塌落的庇護所高墻出了手——那些逡巡在海面上的燈火就是文明的須，雖然并不茁壯，但它們就在這里。

失鄉號和璀璨星辰號靠近的消息很快被附近的巡邏船只上報，作為邊境基地的機港口上空傳來了代表歡迎的汽笛聲，那嘹亮的聲音在夜幕中回著，隨后又有一道指引方向的束從港口燈塔掃向大海，指引著兩艘船在港口邊緣停靠。

船只停穩后，鄧肯帶著自己的船員們踏上碼頭——這里已經聚集著許多前來迎接的影，而其中一個人讓鄧肯頗意外。

教皇海琳娜赫然就站在一群前來迎接的神中間。

越眾而出，帶著微笑來到了鄧肯和克蕾西婭面前，微微點頭致意：“歡迎你們來到這座‘邊境基地’——我們一直在等著你們。”

“你怎麼在這兒？”鄧肯驚訝地看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教皇，“你這時候不是應該待在自己的方舟上嗎——那玩意兒能跑這麼快？”

“如果況真的需要，教堂方舟全速航行的速度不會比您那艘船慢太多的，”海琳娜笑著說道，但很快又搖了搖頭，“不過我現在確實不在此，風暴大教堂此刻仍舊停留在輕風港，來到這里的只不過是我的一化罷了——您要親自深邊境，我應該來此送行。”

鄧肯聞言揚了一下眉，頗為驚奇地看著眼前這位毫看不出“虛假”之的士：“……還真看不出來。”

海琳娜笑了起來，抬起手向鄧肯——的手臂邊緣升騰起了層層稀薄的水霧，皮也開始變得像清水一般明。

“在水與霧中制造幻象是吾主的權柄，”收回手，很快恢復常態，隨后一邊轉帶路一邊隨口說道，“這并不是什麼了不起的神——深海教會中的高級神大部分都會這個。”

鄧肯跟著海琳娜向這座邊境基地的深走去，聽到對方的話之后他想了想，扭頭看向正走在自己側后方的凡娜：“你也會這個？”

凡娜的腳步頓時不自然地停頓了一瞬，然后一邊走著一邊低下頭：“額……其實……”

“不會，”走在前面的海琳娜擺了擺手，“當年我親自教都沒教會。”

凡娜的腦袋干脆不抬起來了：“……”

走在后面的雪莉一看這況，立刻倒騰著小短上前兩步，仰頭看著凡娜：“哎你不是說你神方面的績還不錯嗎……”

凡娜這時候已經尷尬的不行了，但注意到了走在前面的船長正扭頭投來好奇的目，只好著頭皮開口：“……神也分很多種，戰斗方向，治療方向，輔助方向，還有研究、契、奇跡之類一大堆的特殊分支，我也不是都會，當年比較偏科……”

雪莉聽到一半就瞬間反應過來：“哦那我知道了，你應該就擅長戰斗方向的……”

話音未落，就聽到走在前面的海琳娜又頭也不回地說了一句：“擅長治療方向的。”

這個回答一出來，不雪莉怔了一下，周圍幾乎所有人都瞬間怔了一下，鄧肯都忍不住驚奇地看向自己邊的壯士，上下打量了好幾遍，都沒敢把這位力拔山兮的凡娜跟一個擅長療愈的神聯系到一塊……

正常設定里面擅長療愈的神不都是那種穿個布甲拿個短杖防低薄只能走在隊伍后面讓人保護打起來不小心到一下立刻就死的類型嗎——凡娜這種單手都能掀開惡魔天靈蓋的壯士……啥時候是個媽了？

不過這個問題他也就在心里疑了一下，沒好意思問出口——但他不問不代表別人不問，失鄉號上向來不缺沒心沒肺心直口快的人。

“為啥啊？”雪莉瞪著眼睛，“不是……為啥啊？”

抬起手，指著凡娜那將近兩米的個頭，憋了半天還是只有一句：“……為啥啊？”

“因為要負責在訓練結束之后給訓練場上的其他人接骨頭，”海琳娜淡淡答道，“半年就練出來了。”

雪莉頓時疑全消，旁邊的鄧肯也跟著表微妙地點了點頭：“……這就合理多了。”

只有作為話題中心的凡娜仍舊低著頭：“……”

“不過話說回來，伱已經上船這麼久，我竟然都不知道你還有這方面的專長，”鄧肯看了凡娜一眼，若有所思地說道，“平常好像幾乎沒見過你給誰療傷？”

凡娜嘆了口氣：“……您覺得失鄉號上有誰會需要治療嗎？”

鄧肯聞言一怔，扭頭看了一眼自己后跟著的船員們，這才突然想起來失鄉號上的含人量不高——船上湊個活人都費勁，更別提平常會傷能流的人了，整艘船要說也就莫里斯老爺子看著跟個人似的，但老頭比普通的圣徒還能打……

凡娜又嘆了口氣。

拽了拽肩膀上用來固定武的搭扣，將那柄大劍往上提了提，有些無奈地搖搖頭：“我覺得這樣好——比起給邊的人療傷，我更喜歡提前解決掉所有的敵人，這樣就沒人需要傷了。”

海琳娜回過頭，看了看凡娜，隨后目便越過對方，落到了走在隊伍最后面的異常077-水手上。

放緩了腳步，略作猶豫之后對那干尸說道：“你還記得這個地方嗎？”

“記得，但也只是記得，”水手對海琳娜的提問似乎并不意外，在踏上這座機港口之后，他就一直在沉默地觀察四周，這時候也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在我最近尋回的記憶碎片中，有一些場景印象很深刻，其中也包括這個地方……不過不管再深刻的記憶，給我的覺也像是別人的人生……我旁觀著它們，很難會在自己上，除了……跟卡拉尼船長有關的那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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