鄧肯站在倒影失鄉號的船尾，死死盯著遠方那飛快崩塌變化的“風景”，而后他突然轉過頭，看向了船舵的方向。

一個朦朧的幻影站在那里——握著舵，卻看不清面目，明的近乎消散，仿佛只是一個留存的殘響，被束縛在船舵旁。

阿加莎站在鄧肯旁，在鏡像世界中，的影反而顯得無比真實。

看著遠方大海上那不可思議的景象，終于忍不住問道：“船長，那到底是什麼？”

“……是航線，”鄧肯輕聲開口，“從‘邊境’通往由眾神組的‘外部屏障’的正確航線。”

阿加莎瞪大了眼睛。

“正如卡拉尼船長在日志中所說的，把航線給了的大副——這份航線并沒有消失，”鄧肯繼續慢慢說道，“異常077-水手，他就是航線本。”

遠方的海面再一次重組，崩塌，虛幻的轟鳴回整片大海上，仿佛整個世界都在隨之共鳴！

“這就是航線，所謂‘異常077接管并導致船只隨機傳送’的過程，其實只是某種導航——是海歌號的大副在嘗試將船只引導至他記憶中的‘目的地’，只不過這個過程本不可能在無垠海范圍完，所以……”

他頓了頓，片刻后輕聲開口。

“所以，才有了那些風暴。”

第七百六十六章 “舵手”

異常077就是“航線”本——通往外部屏障的關鍵，從一開始就藏在他作為“異常”的那些古怪特深！

靈界上層，鏡像化的失鄉號周圍仍然在不斷重復著大海崩塌重組的過程，遙遠異鄉的風景就如接不良的畫面般不斷閃過鄧肯和阿加莎的視野，源自“海歌號”的執念正在不斷驅著這艘船，試圖將失鄉號引導至“目的地”……

然而在永恒帷幕部這片相對穩固、閉環的庇護海域，異常077的力量本不可能正確生效——所以航線便一遍遍崩潰，錯位，并在這種崩潰過程中積蓄著龐大的力量。

一旦失鄉號真的發生空間轉移，這力量就會在現實維度找到宣泄口，化作一場狂猛的風暴。

鄧肯向遠方抬起手臂，火焰自海面上蔓延升騰，足以醞釀風暴的力量被他點燃，在無害的燃燒中迅速消弭殆盡。

而后他中斷與阿加莎之間的“連接”，直接返回了現實維度。

水手仍然站在駕駛臺的舵前，抓著那黑沉沉的船舵，一幅渾繃到隨時準備再“嘎嘣”一下的模樣——注意到船長的目重新轉向自己，他立刻開口：“船長，您看我這……”

鄧肯點了點頭：“你可以放手了。”

這邊話音剛落，駕駛臺上的水手便“騰”一下子幾乎是從船舵前“彈”了出去，就仿佛剛才握著的不是舵而是一團炙熱的巖漿，那干尸眨眼間便跑到了駕駛臺上離船舵最遠的地方，然后一邊著平臺邊緣的欄桿一邊張兮兮地看著附近的繩索和水桶，偶爾又掃一眼自己剛才曾握在手中的舵，眼神中卻滿是張甚至驚恐。

看到異常077如此張而戒備的模樣，鄧肯心中卻突然冒出了十分復雜的心——不知為何，他突然想到了卡拉尼船長那道佇立在混沌霧氣中的影，想到了剛才在鏡像世界中握著船舵站在平臺上的朦朧幻象，還有海歌號在錯位時間流中漫長的迷航……

丑陋干癟的干尸瑟在駕駛臺的角落，張兮兮地看著周圍的一切——在他上，那位曾經在時空迷航中堅持到最后的“大副”似乎已經銷蝕殆盡了，殘留下來的惟有海歌號船長留下來的那份日志，以及那道已經與他融合在一起的“航線”。

鄧肯沉默佇立許久，終于輕輕呼了口氣，走向眼神躲閃的水手。

“船長，我任務完了吧……”水手小心翼翼地開口，仿佛生怕因為自己剛才有哪做得不到位，還要再去“掌舵”一次。

“這一次完了，”鄧肯盯著水手的眼睛，表格外嚴肅地說道，“但這只是一次測試，在我們進永恒帷幕深之后，我還需要你再來掌舵——正式的掌舵，直至我們抵達海歌號曾經抵達的地方。”

水手臉上那些深深的壑頓時皺起來，他下意識地往后躲閃，卻因為背后就是欄桿而無可躲——但很快，他又注意到了鄧肯眼神中的鄭重，這讓他遲疑著停下了躲閃的作。

“失鄉號需要你的導航，”鄧肯用格外誠懇的語氣說道，“聽著，你并沒有弄丟卡拉尼船長留下的‘航線’，那航線就在你上，你就是航線本——你的‘能力’，你掀起的那些超凡現象，其實都是這份航線的影響，而現在我們需要它——我需要伱的幫助。”

水手遲疑著，他是第一次見到這位駭人的幽靈船長這般模樣，而且這份誠懇的態度還是針對自己，這讓他在無措中又覺到了一種難言的……，他好像已經很久沒有到過這種了。

“我……行嗎，”水手嘀咕著，聲音還不敢太大，“這艘船可不是一般人能，我一下都覺得它要吃了我……”

“你有掌舵的資格。”鄧肯平靜地說道。

水手似乎有些吃驚，在驚訝中有些發怔。

“我知道這對你而言有很大力——全世界恐怕都找不到幾個敢替失鄉號掌舵而且還沒有心理力的，但你是海歌號的大副，你曾經完過凡人難以想象的漫長遠航，你有資格在這里掌舵，”鄧肯停頓了一下，隨后表鄭重地點了點頭，“如果你愿意，我將以失鄉號船長的份，在邊境航行期間授予你舵手的職位。”

說到這，他突然停了下來，似乎想到什麼，又很認真地補充了一句：“當然，你仍舊可以拒絕，不必擔心任何后果——我會去想別的辦法，甚至如果現在你想回白橡木號，也可以。”

水手怔怔地聽著，他已經理解了船長的意圖，卻還需要一點時間考慮——他要遲疑的東西似乎很多。

但在思考很久之后，他終于還是下定了決心，在出一個簡直有些駭人的笑容之后，他慢慢點了點頭：“好，那我盡力而為。”

在他話音落下的瞬間，許多細微的聲響突然從四周傳來——

駕駛臺附近的繩索在窸窸窣窣，后甲板堆放的木桶在輕輕搖晃，桅桿上繃的帆索發出了吱吱嘎嘎的聲音，船艙深，某些古老而龐大的結構仿佛正在輕聲低語著什麼——

所有的聲音漸漸匯聚，宛若……鼓掌與歡迎。

水手驚訝地聽著周圍的靜，看上去有些茫然和無措，但漸漸地，他好像理解了這一切——那些皺坑洼的皮突然在他臉上舒展開來，他笑著，就如很久很久以前，自己第一次在海歌號上接晉升的那一刻。

鄧肯也笑了起來，他出手輕輕拍了拍水手的肩膀：“很好，盡力而為就可以了——現在回去休息吧，我們離邊境上的集結點還很遠。”

水手離開了駕駛臺，在走向甲板的時候好像還有些暈暈乎乎的，過了好一會，他搖搖晃晃的影才漸漸消失在夜幕里。

鄧肯搖了搖頭，收回向中部甲板的目，然后眼角的余便看到了正蹲在不遠的人偶。

麗蹲在駕駛臺邊緣，跟一團盤在地上的繩索抱怨著：“當初我到船上的時候你們都沒這麼歡迎過……你們剛才還鼓掌……”

繩索在地上緩慢地蠕著，一截繩子頭從其中鉆了出來，啪嗒啪嗒地拍打著旁邊的欄桿，好像在解釋什麼。

“舵手的職儀式？那是什麼？”麗驚奇地睜大了眼睛，“還有這個呢？那我沒有職儀式的嗎……舉行過了？什麼時候？

“……啊？廚房里那次就是！？不早說！我還以為你們堵著門是要打架……好家伙，那天差點把廚房拆了，晚飯都耽誤了……”

鄧肯本來是打算跟麗說話的，這時候看到這一幕頓時就站住了，他面無表地看著人偶跟一截繩子頭流的有來有回，過了好久才有些僵地轉過頭去。

這姑娘跟船上這些東西之間的流好像越來越離譜了……

而就在這時，他心中又突然一，接著便聽到了山羊頭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船長，您授權了一個臨時的舵手？”

“覺得不妥？”鄧肯回到船舵前，一邊控制著失鄉號向靈界下潛一邊在心底回應，“你是介意有‘外人’接過這個職位嗎？”

“不，”山羊頭立刻答道，“船長擁有任免任何船員以及增減船上職務的權限，您認可的舵手就是失鄉號認可的舵手，只不過……我有些擔心那個‘水手’在完這項任務之后會發生什麼。”

鄧肯一時間沒有開口。

“看來您已經想到了，”山羊頭不不慢地說著，“他是早該消失在時間洪流中的人，就如柴薪燒盡之后的灰燼，在返回無垠海的那一天，他就該消失在這個世界上了——然而卡拉尼船長的日志化作裹尸布，束縛了他的軀，海歌號最后的任務化作‘航線’，固定了他的人，他便為了一不息的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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