麗卻仍舊搖著頭，隨后突然綻放開一個笑容——

“您別怕，我會帶您回來的。”

“你？帶我回來？”

“嗯！”

鄧肯錯愕又無奈地笑了起來：“你要怎麼帶我回來？”

“我不知道！”麗毫不猶豫地回答道。

鄧肯：“……”

他有些無奈地看著眼前這個似乎總是稀里糊涂的人偶，看著對方那明明一腦袋漿糊卻臉上格外自信的笑容。

但突然間他似乎想到了什麼，再看向麗的時候，那無奈的表中便帶上了一若有所思……

第七百六十四章 駛向夜幕

夜幕還在持續著，在太落下之后的第二十二天，從遠方傳來的消息中開始多出了許多令人不安的況。

在遙遠的冷港，曾有一個龐大的影短暫出現在海面上方——它宛若海崖般高聳，仿佛沒有重量的云霧，那影悄無聲息地從近海海域飄上天空，就像一道帷幕般在城邦側面合攏，在夜中，幾乎沒有人看到那影的出現，直到守夜的神突然在幻覺中到來自天空的注視，所有教堂同時鳴響鐘聲，那影才驚惶地退回夜幕。

而在溫暖的柯，整個下城區一度被浸潤在怪異的、彌漫著猩紅和腐臭的薄霧里，數個街區的照明幾乎同時出現了故障，猩紅的腐臭迷霧甚至短暫鉆進了教堂和夜幕庇護所中，而當城邦的真理守人終于驅散了那從夜幕里滋生出來的迷霧之后，被霧籠罩的城區報告了數起失蹤事件——消失的人中包括兩名正在檢查蒸汽樞紐的技神甫。

帕爾曼群島則傳來消息，有一支船隊突然出現在附近海域，并在夜幕中向城邦靠攏——城邦發出了止靠岸的命令，并指示船隊在附近海域的集結點臨時停靠，但那支船隊竟仿佛不知道“漫長夜幕”的況，他們茫然地詢問有關夜幕的事，并堅稱現在是“正常的白天”，而且“溫暖明亮的正照耀在甲板上”，甚至質疑城邦的人發了瘋……

在詭異船隊無視命令、執意靠近城邦的況下，當地城邦海軍不得不開火擊毀了所有從夜中駛來的不明船只——無線電中充斥著驚恐的尖和絕的咒罵與呼號，直到熊熊燃燒的殘骸遍布整片海面。

沒有人知道城邦海軍在夜幕中消滅了什麼東西，也沒有人知道那支從夜中駛來的艦隊到底沐浴著怎樣的“”……

現在是夜幕的第二十二天，塵世的秩序還在艱難維持著，搖搖墜的“安寧”正逐漸淪陷在這漫漫長夜中。

普蘭德下城區，鄧肯古董店門前的瓦斯路燈散發著昏黃的芒，一路燈桿仿佛哨兵般排列在空的街道上，而其中許多盞燈的燈焰中則跳躍著細微的、眼難以察覺的幽綠火。

鄧肯坐在櫥窗旁邊的椅子上，一邊拭著一個黃銅擺件一邊隨意翻閱著一本有些年頭的舊書。

那是莫里斯的藏書之一，著名的“瘋詩人”普曼留下的巨著。

在翻開的書頁上，印刷著漂亮的花字母——

“我們終有一場遠航……”

鄧肯對于這個世界的詩篇其實沒有多大興趣，但在整座城邦都陷寂靜的時候，這東西多能幫助自己消磨時。

這里已經很久沒有客人了——古董店里所有商品的“歷史”都至翻了一倍，而可以預見的是，這種況還會持續很久。

但就在這時，推開店門的靜卻打斷了鄧肯的胡思想——鈴鐺清脆鳴響，他抬頭循聲看向店鋪門口，看到有一男一的影從夜中走來，帶著些許拘謹和張。

“……真稀奇，”鄧肯隨意掃了兩人一眼，確認那只是兩個普通人類，不有些驚奇，“這時候竟然還有人出來閑逛？”

那個年輕的男人頓時有點張地拽了拽外套，一邊打量四周一邊飛快說道：“我們看到這里還開著門……外面大部分店都鎖著……”

“我們是在蒸汽泵房和發電廠工作的，”旁邊的年輕姑娘也跟著開口，仿佛生怕被人誤會般解釋著自己此刻出門活的“正當”，“我們有通行的憑證。”

“哦，”鄧肯隨口說著，放下了手里的黃銅擺件，又有些好笑地看了兩個張的年輕人一眼，“別這麼繃著，我又不檢查你們的通行證……你們是來買東西的？”

“我們想買一對瓷盤，放在壁爐上當裝飾的那種，”年輕男人立刻說道，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不太貴的。”

竟然還真是來買東西的。

鄧肯揚了揚眉，起走向旁邊的貨架，一邊走一邊說著：“這里可是古董店，東西都不便宜——當然現在特殊時段生意，可以給你們打個折扣，原價四千多的打完折二十六……”

他突然轉過頭，有些好奇地看著那一對男：“不過我多一句，你們買這個干什麼？我的意思是，非要挑這種時候？”

兩位客人對視了一眼，年輕姑娘有些害地笑著：“我們要結婚了。”

鄧肯在驚訝中微微張大了眼睛。

“我們在布置新家，”年輕男人跟著開口，“想置辦一些裝飾的東西……大部分商店都關門了，但我們聽說您這里一直在營業，就想過來運氣……”

“……長夜漫漫，沒想到會遇見一對新人，”鄧肯輕聲說道，他在貨架上找到了幾對漂亮的裝飾瓷盤，又仿佛自言自語般開口，“為什麼不等到天亮？”

“如果天不亮呢？”那位年輕男士突然說道。

鄧肯回過頭，定定地看著對方的眼睛。

“現在也不知道未來會怎麼樣……我們原本應該在上上周就舉行婚禮的，只是被推遲到了現在，但我們都覺得……不必繼續推遲了。”

“婚禮規模很小，不會違反現在的夜幕令，教會的牧師同意在我們家里給我們做一次小的‘見證’，如果太不再升起……”

那位年輕姑娘說著，但在說到“太不再升起”之后便好像有點卡殼，不知道后面該怎麼講，只能尷尬地笑了笑。

看的出來，他們都是不善言辭的人——只是在那略顯拘謹的笑容中，他們想表達的東西已經不必再用語言描述。

生活總得繼續下去——恐慌和埋怨并不會醒太。

“挑個喜歡的吧，”鄧肯突然笑了起來，轉指著貨架上那些在電燈芒下閃閃發亮的漂亮盤子，“都附送實木支架。”

兩個年輕人挑選了一番，最終選中了一對帶有南方靈特的淺綠碎金裝飾瓷盤，他們等著鄧肯將東西用厚紙包好，隨后那位年輕姑娘才靦腆地笑著問道：“多錢？”

“送給你們了。”鄧肯隨口說道。

兩個年輕人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算是給你們的新婚禮——夜晚還很長，希這份禮能給您帶來好運氣。”

年輕男子有些猶豫：“但是……”

“別耽誤時間了，你們的通行證可不是全天生效，”鄧肯笑著說道，一邊說著一邊走向店門口，“不必擔心，我已經收到你們的‘報償’了。”

年輕人疑著：“您已經收到了……？”

鄧肯推開了古董店的大門，在夜中，明亮的路燈照亮了通往夜幕深的歸路，他微笑著，指向那條燈明亮的大道：“一份好心。”

客人離去了，古董店中再次回到安靜，鄧肯在大門口站了一會，終于輕輕呼了口氣，從街道上收回目。

輕風港的碼頭區正沐浴在淡金的“”中。

失鄉號高聳的桅桿發出輕微的吱嘎聲，半明的靈之帆在桅桿周圍漸漸浮現出清晰的廓，而隨著風帆的逐漸充盈，這艘型龐大的風帆探險船微微傾斜了一個角度，并開始離開停靠的碼頭。

附近的海面上，璀璨星辰號也傳來了葉啟的聲響，伴隨著碎浪拍擊，“海上巫”的坐艦也隨之緩緩駛離碼頭。

船尾甲板的駕駛臺上，正站在鄧肯旁邊的麗突然注意到了船長臉上浮現的笑容。

“您怎麼笑起來啦？”人偶好奇地開口，“有開心的事？”

鄧肯回過頭，看了一眼正漸漸被失鄉號甩在后的輕風港，他看到那座城邦有萬家燈火，又有稀薄而暗淡的從海岸線方向蔓延過來，覆蓋在島嶼上——而隨著距離遠去，所有的芒都漸漸顯得暗淡，取而代之的，則是彌漫在整片無垠海上的、無邊無際的昏暗，仿佛要將整座城邦吞噬般在夜幕中滋長。

但直到過了很久，那點微弱的火都仍然頑強地在昏暗中閃耀著，克里特王朝留下的太殘骸，城邦時代的萬家燈火，它們漸漸融合在一起，仿佛是在共同對抗著這本無窮無盡的夜晚。

過了好一會，鄧肯才回答人偶的問題：“是有一些開心的事。”

“哦……”麗稀里糊涂地哦了一聲，接著又有些不舍地看向城邦方向，“我們還回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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