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簡回到家時，阿姨迎上來，笑著說道：“凌總也才剛從凌家回來不久。”

薛簡朝書房走去，推開門時，見凌霍背著，倚靠在書桌前打電話。

落地窗外，城市的繁華夜景如同絢麗的畫卷，霓虹燈閃爍，如夢如幻。

薛簡站在原地，不忍打斷這片刻的寧靜。

目落在凌霍的背影上，角不自覺地上揚。

待凌霍打完電話，轉過來，薛簡才笑著問道：“跟誰打電話呢？”

凌霍迎上前，反問道：“什麼時候回來的？跟韓教授和梁教授聊得怎麼樣？”

薛簡微微歪著頭：“沒聊什麼特別的，梁教授就是問了我跟梁庭的一些事，韓教授就祝福我們新婚快樂。”

凌霍握住的手，掌心的溫度傳遞過來，暖到了薛簡的心底。

“剛才媽跟我說，計劃下個月去你家上門拜訪談婚事。”

“好啊，一會兒我就打電話給爸爸說一聲。”

“我知道你心里一直想念媽媽，不如我明天陪你去看看？”

薛簡眼神黯淡了幾分，猶豫道：“我是很想去看，可我就是怕不歡迎我去找。”

“我看得出來，媽還是很心疼你的。別想那麼多，明天我陪你一起。”

薛簡心中一暖，從懷里拿出一個致的盒子，遞向凌霍。

凌霍眼中閃過一驚喜，略帶疑地問道：“這是送給我的？”

薛簡笑著點頭：“當然啦，這可是我蹲在店里花了兩個小時編好的。”

凌霍接過盒子打開，幸福繩，繩子上的每一個紋理都仿佛帶著薛簡的溫度與心意。

他心疼地問：“店里沒有凳子嗎？怎麼蹲了那麼久。”

薛簡解釋道：“店里一直都沒有凳子，可能就是為了讓顧客快點挑選東西快點走，免得店里擁。”

凌霍將盒子蓋起來，收到柜子里，這才說：“你先去洗澡，一會兒我幫你按放松放松。”

薛簡轉去了浴室。

凌霍等薛簡離開后，又再次打開書柜。

柜子里不僅放著剛才薛簡送的幸福繩，還有另外一個略顯陳舊的盒子。

他打開這個盒子，里面是一條紅繩編織的幸運手環。

那年他二十三歲，從國外回家看爺爺，后來打電話約薛簡吃飯，薛簡拒絕了他，因為要做兼職，沒時間赴約。

他有些失落地說：“原來別人說本命年運勢會不好是真的。”

“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被你拒絕了。”

“你已經滿二十四了嗎？”

“差兩個月，那個時候我人不在國，沒辦法請你吃飯。”

薛簡后來答應跟他見面，還送了他這條紅手環。

“只要把這個紅手環戴上，新的一年就會平安順利，抵一切不好的事發生。”

“這是在哪里買的？”

“這是我自己編的，外面賣品貴，我就自己買繩子回來編的。嗯，其實最主要的是，我覺得自己編的有誠意，但這麼說人家覺得我這個窮人肯定在說假話…其實如果能讓一個朋友平安順利度過他的本命年，我不介意多花點錢，我希別人跟我朋友時，至是開心的…納…希你能順利地度過你的本命年。”

當時他看著手腕上的紅繩，因為返校而低落的心，忽然就變得輕松起來。

看到薛簡青稚的臉，大大的眼睛里著純粹，又帶著一生活磨礪后的灰蒙蒙，著他的時候掛著十足誠意的笑。

他的年齡不算大，但也不小，十七八歲沒有過的悸，就在那一刻悄然涌上心頭。

他從不期待任何事，因為所有的事在他的規劃中，都會按部就班地發展。

但從那一刻起，他突然無比期待他們下一次的見面。

—

翌日早上，阿姨準備好禮品，薛簡和凌霍簡單收拾，踏上了去青城的路。

路上，薛簡有些忐忑，著車窗外飛速掠過的風景，不自覺地握凌霍的手。

大概十一點左右，他們到了青城。

薛簡和凌霍提著東西上樓，來到門前，薛簡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屋卻沒有回應。

薛簡拿出手機，正準備給王紡打電話，對面的門忽然開了，探出一個中年男人的頭。

薛簡記得這個男人，見過他與王紡一起走回小區。

男人有些疑地問道：“你們是？”

薛簡禮貌地回答：“王紡是住這里嗎？”

男人點了點頭：“是啊。”

“我是兒。”

“喔，看出來了，你跟你媽有點像，從眉眼能看出來。我跟你媽是同事，剛才出去買菜了。”

兩人寒暄了幾句，薛簡知道了對方陳。

陳熱地邀請他們進屋，說道：“你媽平時在超市賣貨，今天正好休息。你們先到我這里坐一會兒等吧。”

薛簡和凌霍說了聲打擾，走進了陳家。

陳一個人在家，孩子在學校補課，老婆送飯菜去學校給孩子了。

陳給他們倒了兩杯熱水，然后慨地說：“你媽跟我說過有個兒，只是不大來往，平時我們見一個人深居簡出的，心疼一個人，就經常找說話，想著有個人說話也就不會孤單。”

薛簡心中一酸，又問道：“我媽平時上班辛苦嗎？都做些什麼？”

陳耐心地解釋：“你媽是國企下崗工人，超市對這些人有優待，不用做什麼重活，就是檢查貨，登記報表這些，輕松的。”

薛簡連忙說道：“叔叔留個電話吧，萬一以后我媽有什麼事，您就給我打個電話。”

“行啊。”

兩人互相存了電話號碼。

陳接著說：“你媽剛來的時候，整個人狀態不怎麼好，我老婆經常看見一個人下樓散步，就跟一起下去，后來過了五六年，你媽的狀態慢慢就變好了。現在還好的，你不用太擔心，就安心工作吧。”

這時，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陳老婆回來了。

看到薛簡和凌霍，驚訝地問：“這是？”

陳回答：“小王的兒。”

薛簡過打開的門，看到了王紡。

連忙站起來，把兩袋禮品放在桌子上，說道：“打擾了，既然我媽回來了，我先過去。”

陳老婆笑著說：“哎呀，別客氣，沒想到小王你兒那麼漂亮。”

王紡已經聽到薛簡的聲音了，回過頭，就看到薛簡跟凌霍提著大袋小袋。

王紡心底涌起一復雜的緒，酸意與驚喜織，但還是聲音略顯干地說：“進來吧。”

薛簡看不出王紡到底是歡迎還是不歡迎。

但在出了陳家后，凌霍小聲說：“媽剛才第一眼就看你的臉，估計在看你最近過得好不好。之后視線才放到你提的東西上，所以肯定是歡迎你的。”

薛簡聽后，這才放松了點。

進門后，可能是照不到的原因，大廳里有些暗。

薛簡掃了一下室，大概是兩室一廳，五六十平米的空間，里面簡單地擺放著老舊的木制家。

家雖然陳舊，但卻收拾得干干凈凈。

王紡讓他們坐下，然后說：“你們先坐會兒，我去準備飯菜。”

凌霍連忙起說道：“媽，我進去煮，您跟阿簡說說話。”

王紡擺了擺手：“廚房里的東西你們不知道放哪里，你們先坐著，飯菜很快就好。”

薛簡本想說幫打下手，看到廚房狹小，只容一個人在里面，多一個人都轉不開，又把話咽了回去。

等王紡煮好飯菜端過來，薛簡看到桌上擺的都是吃的菜，還有榨好的淮山，的心里一陣難。

小時候不吃飯，一到吃飯時間，就裝樣子拿碗筷，張得大大的，可通常只有一粒米下肚，任王紡怎麼哄怎麼說，就是不肯吃飯。

很瘦弱，王紡聽人說喝淮山養胃，就每天給榨淮山。

上小學后胃口慢慢就變好了，也早已經不是那個有媽媽疼，可以隨便挑食的小孩。

但王紡還記得這些事，薛簡眼眶微微泛紅，最后把淮山一口一口喝完了。

吃飯期間，兩人并沒說多話，氣氛有些沉默與尷尬。

薛簡最后問道：“媽，你這個房子每個月租費多錢？”

王紡回：“沒多錢，工資夠吃住。”

薛簡接著說：“我年終獎發了不錢，我給你買套新房子吧，你住得舒服些。”

王紡卻立刻拒絕：“不需要。”

隨后又說：“我一會兒要出門，你們早點回去吧。”

薛簡還要說什麼，凌霍輕輕扯了扯的手，示意先別說。

凌霍微笑著說：“那我們改天再來看您。”

王紡點了點頭，什麼都沒說。

下樓上車后，凌霍才對薛簡說：“阿簡，我知道你孝順，但有些事急不得。媽也許因為沒有養你，心里一直愧疚，如果你突然這麼幫，可能對你會更疚。”

薛簡委屈地說：“只是我看到過得那麼艱苦，心里不舒服嘛。”

凌霍安道：“世界上有三種人，男人和人，還有一種媽媽。也許并不覺得苦。看到你考上了華京大學，找到了好工作，過得幸福，可能就很心滿意足了，比自己住什麼新房子還要快樂。”

—

樓上，王紡站在窗口，看汽車啟掉頭離開，只留下尾氣，這才關上窗戶。

外面傳來𠳐𠳐𠳐的敲門聲，王紡走過去開門，看見陳老婆捧著一盤醬鴨站在門口，笑嘻嘻地說：“小王，我尋思著你兒好不容易來一回，特意做了點菜送過來。”

王紡說：“他們已經走了。”

“啊？怎麼就是走了？誒，怪我煮飯作太慢，早點來就能讓他們吃上我做的醬鴨了。”

王紡說：“是我不太適應跟人一起吃飯。”

陳老婆知道一直都是一個人吃的，也不跟家人來往，也難怪王紡會別扭。

陳老婆問，“我看你兒孝順的，也很懂事，是不是你不知道該跟聊什麼？”

王紡如實說：“我們有二十年沒見面了。”

陳老婆了然地點頭：“那沒見面也沒關系啊，你就跟聊喜歡的東西，問平時做什麼？或者跟聊你平時做什麼，母連心，還有什麼是不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