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寒深說完，沒有再去看賀清瀾，邁走去病房的臺，反手帶上玻璃移門的同時，撥出司桐的號碼。

賀清瀾紅著眼眶怔忪在原地，隔著玻璃移門，看見郁寒深跟電話里的人說話時，眉眼溫，淡淡的笑意在他眼角眉梢流。

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郁寒深。

在印象里，郁寒深一直都冷淡疏離，不茍言笑，眼神永遠平靜，仿佛任何事都不能讓那雙古井般的深眸產生毫波瀾。

片刻，退眼底的淚意，抬著下，高貴優雅地走向電梯。

臺上，郁寒深聽完電話里孩子帶著埋怨的話，聲線溫潤：“你心外婆還不夠，還想多心一個人？”

司桐聽出郁寒深是不想讓擔心，心里他為考慮，上卻說：“下不為例，不然，我就要認為你沒把我當自己人。”

郁寒深輕笑，語氣著縱容和寵溺：“好。”

頓了下，他開腔：“剛才我陪老人下樓散步，手機忘在了病房。”

司桐站在醫院走廊盡頭的窗邊，心因為男人特意的解釋而變得甜，“你不解釋，我也不會誤會你。”

郁寒深：“這麼信任我？”

司桐：“郁先生值得信任。”

郁寒深輕笑出聲，低低的短促的一聲，醇厚磁，像是敲擊在司桐心底，惹得心尖一陣悸。

氣氛有些安靜，兩人之間的共同話題很，每次打電話都是寥寥數句。

然后便是這樣的沉默，耳邊只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但并不乏味無聊，反而有幸福的覺。

不知過了多久，郁寒深低磁的聲音再次傳來：“我周六過去。”

司桐愣了一下，反應過來他什麼意思，下意識反對，“你剛回海城沒幾天，不用這麼急回來。”

“不想見我？”郁寒深問。

司桐：“海城到桐城有點遠，我不想你來回奔波，會很辛苦。”

“你想不想見我？”郁寒深又問了一遍，似乎一定要司桐給一個確切的答案。

司桐垂下睫，咬著，好一會兒，紅著臉頰低低地“嗯”了一聲。

“那我周六過去。”郁寒深一錘定音。

掛了電話，司桐深呼吸一口氣，打開窗戶想讓外面的風吹散臉上的熱意，結果被熱浪撲了一臉。

回病房，外婆在護工的幫助下坐靠在床頭，病房是院長特意安排的單人間，空間不大，但勝在安靜。

外婆虛弱的目落在孫臉上，一向慈的老人此時臉難看，“剛才跟誰打電話？”

司桐走到病床邊坐下，握住外婆的手，沒有回答，也沒有扯謊騙老人。

外婆眼底劃過一抹失，“你之前說有喜歡的人，就是阿深？”

司桐握著老人消瘦的手，看向外婆的眼神，帶著懇求：“這件事等您好了，我慢慢跟您說，好不好？”

外婆疲憊地閉上眼睛。

眼前浮現的，卻是二十多年前，韓靈麗忽然懷著孩子，被孩子的父親拋棄，撲在懷里痛哭的畫面。

當年兒走過的歧途，怎麼能眼睜睜看著孫再走一遍？

“桐桐。”外婆睜開眼，渾濁的眼底有憐惜和心疼，“外婆不是不讓你追求幸福，可是做人要有自知之明。”

“阿深這個人，心思深，你這麼年輕，拿不住他，他現在喜歡你，或許會對你好，可是等他不喜歡你了，現在對你多好，到時候就會對你多絕。”

男人，尤其是做生意的男人，哪個不是權衡利弊的高手？司桐給不了他任何好，兩人的關系長遠不了。

而且以郁寒深的心機，只怕到時候自家孫被人賣了，還得給人數錢。

司桐垂頭不語。

外婆道：“我看還是你宋家的小海更適合你。”

司桐皺眉：“外婆……”

“把我手機拿過來，我給你宋打電話，讓把宋海回來，正好你離開學還有二十多天，你們倆培養培養。”

司桐沒，看著老人固執的臉，“宋家就不會始終棄了嗎？宋為什麼看中我，您也知道，難道您不怕等我沒了利用價值，宋家一腳踹了我？”

“這不一樣。”

“哪里不一樣？”

“宋家一大家子的心眼加起來都沒阿深一個人多，宋家要是欺負你，你還能反擊反擊，阿深要是欺負你，只怕你連哭的地方都沒有。”

外婆越說，臉越難看，估計從郁寒深表現得喜歡的手工品的時候，就在打外孫的主意。

當時覺得這個青年十分不錯，明明居高位，卻不像婿那樣端架子。

后來他來桐城出差，熱招待，他幫弄了臺老式的紉機，哄得心花怒放。

于是很放心地讓他幫忙照看自家外孫，還讓自家外孫坐他的車回海城。

只怕當時，郁寒深已經在的眼皮子底下香竊玉了。

簡直老巨猾，豈有此理！

司桐見外婆緒激，忙安，“我們不說他了，您別生氣，您剛做完手，不能生氣。”

外婆著氣：“你跟他分手。”

司桐不語。

外婆指著，手指抖，不依不饒：“難道你非要等將來失心失，像你媽媽一樣被拋棄了你才甘心？”

“外婆，他真的不是那種不負責任的人，他很好，對我也很好。”司桐看著外婆固執的表，心里難。

“您之前不是一直問我，到底是誰幫我們找回央央的嗎？您還說，要好好報答恩人。”

提起這件事，外婆一愣，“你什麼意思？難不那次是阿深在背后幫忙？”

司桐點頭，“他為了這件事，給桐城政府捐了幾十個億，還有舅媽被債，我打回來的三十萬，也是他的。”

“您擔心他玩弄我，最后膩了拋棄我，可事實是他為我付出了很多，而且跟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他……很尊重我，并沒有……”

后面的話，有些難以啟齒。

外婆作為過來人，聽懂了話里的意思，沉默了下來，松弛的眼皮垂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良久，重新看向外孫，“恩歸恩，這輩子報答不了，下輩子做牛做馬再還給他。”

“但不能用你的終大事去償還，你跟他不是一路人，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外婆不求你大富大貴，只希你一輩子安安穩穩的。”

“外婆……”司桐沒想到老人油鹽不進。

外婆擺了擺手，一副不想再說的樣子。

司桐咽下后面的話，去衛生間接了盆溫水，給外婆了臉和手，又換了個巾給老人了腳。

看著外孫懂事孝順的樣子，外婆心里也不是滋味。

窮人家的漂亮孩，和有錢老板，有幾個能修正果？即便是修正果，又有幾個有好結果？

韓靈麗嫁給秦安旭這麼多年，表面看著風滋潤，可是給兩個孩子當后媽，背地里的心酸苦楚又有誰知道？

司桐給外婆收拾完，帶央央去衛生間洗澡。

兩個護工在旁邊聽了半天，加上這段時間聽來的‘一個富豪雇直升機從京城請來頂級專家給心上人的家人治病’的傳聞，把外婆和司桐的矛盾捋了個七七八八。

其中一人好心地勸道：“我看你外孫的男朋友不錯了，京城的專家可不好請，而且還用直升機送過來，聽說直升機的費用就二三十萬呢。”

對小縣城的普通人來說，二三十萬是一筆巨款。

可以在很好的小區首付一套房子。

另一人也道：“是啊姨，再說男人負不負責任，也不是看他有沒有錢，我看你外孫婿對你上心，京城來的專家一直待在桐城沒走，肯定是得了你外孫婿的好，才留下的。”

“不然早走了，我們醫院的主任都每天忙得腳不沾地，專家肯定更忙。”

外婆聽了，目了，沒說什麼。

男人的心最善變，前一秒百般寵，下一秒就能棄如敝履。

要不然，桐桐怎麼會為別人里沒有爸爸的野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