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很熱鬧，雖是疫防控建議串門，但還是來了不親戚，齊聚一堂時歡聲笑語不停，年夜飯也很富，吃完飯后，大家就坐在沙發上一齊看春晚。

大家吃著水果，嗑著瓜子，說著，笑著。小孩鬧哄哄的，追著佛德西跑，佛德西被追得四竄，估計是小孩喜歡揪發，揪得它疼，佛德西一下竄到周硯后，周硯擋了一下，招呼小孩：“去給哥哥拿個糖果。”

“好！”小孩答得脆響。

佛德西溜進窗簾后邊，臥著不了。

也許是昨天一夜沒睡，白天只瞇了一會，他聽著這些聲音覺得頭疼，特別是在小孩扯著嗓子尖的時候。許是人多，室有些熱，周硯拿起手機去了臺，并將臺門輕微合上。外邊倒是涼快，涼風吹在上舒服。

下邊的小路上燈昏黃，一盞接一盞，蜿蜒曲折，風起林梢，樹影斑駁。有幾個小孩在玩炮仗，時不時甩一個，然后炸開，也有人舉著仙棒，邊跑邊搖晃。

周硯盯著仙棒看了一會兒，出手機看時間。

23：58。

時間過得快，轉眼就到了下一年。

點開微信后，他指尖下點開了聊天框，輸了四個字‘新年快樂’，23：59了，再等一分鐘。

時間跳轉到零點時，他指尖了一下，沒來得及點，就彈出一個電話，備注是桑。

“喂？”

“學長，我是桑。”

“我知道，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希你每天開心。”

“你也是。”

話到這里，并沒有很快就掛電話，周硯聽著那邊傳來的模糊的煙花聲響，聽輕微的嗓音，說，煙花很好看，說，以后疫過去了，煙花會更多。

桑坐在梯子架上，背對著燈火人間，說了很多話。

說到最后，不好意思的抬手抵著鼻尖：“我廢話好像有點多。”

“沒有。”周硯問，“是不是有些無聊？”

“有點，就我跟我弟在家，爸媽回去了。”桑嘆了口氣，好像確實沒什麼好玩的事干，還打算等會回去再寫幾張卷子，狗學校，布置的作業實在太多。

于是，順帶又說了一句：“好像也不會無聊，好多作業要寫，寫完大概就返校了。”

“學長作業多嗎？”

周硯：“多的，明天打算去圖書館。”

“文化育廣場那邊嗎？”

“嗯。”

“好巧哦，我也要去。”桑臉不紅心不跳的胡扯。

“可以一起。”

“好！”

桑驚喜得角上揚，剛才還在想要怎麼開口才能自然而然的跟他一起去，沒想到周硯主說了，這種覺真的很妙！

也算是和周硯打過電話的人了，還是在新年鐘聲敲響時打的，那天桑從頂樓下去，興得連蹦帶跳下樓梯，差點一路摔到底。

約的時間是下午，但桑還是很早起了床。

出房間時，桑落已經坐在沙發，手里捧著一本書。桑覺得清北班的數學卷對桑落來說不亞于唐僧對妖，簡直不要太，空閑時就在研究題，昨晚回來時接近一點，這人還在俯寫題。

真的會有人這麼數學嗎？

桑走近，目一頓，他拿著的好像不是數學書。

湊近一看，語文作文集？奇跡，小老弟居然會早起看作文集？

桑：“這種東西問我不是更方便嗎？需要你看這種東西？”

“隨便看看。”

桑轉接了一杯水，像是想起什麼，回問：“期末考了吧，語文作文幾分？”

“進步了。”

“你上次才42，不進步難道退步嗎？還有下降的空間？”

“……”

桑落抬眼：“你知道什麼是三階行列式了嗎？”

“……”

半晌后，桑喝了口水，選擇息事寧人：“好了，我宣布歇戰。”

“好。”

下一秒。

桑：“語文作文借我觀一下。”

“……”

-

最終桑還是要到了桑落的語文作文，最上邊寫著一個大大的四十五，進步了三分，桑頓時來了興趣。

首先，卷面丑陋，扣三分。

其次，題目，遇見……一只狗？

桑抬頭，震驚問：“你們作文題目是什麼？”

“遇見什麼，后邊自己補充。”桑落靠著沙發，眼都沒抬。

“所以你就寫遇見一只狗？！”

“嗯。”

也就這一瞬間，桑才猛然過來，小老弟才初二，大部分要寫記敘文，遇見一只狗？這要怎麼記敘抒？不過也確實來了興趣，當即低頭看了起來。

沒過一會：“這是什麼字啊？”

“街。”

又一會兒：“這個呢？”

“……樹。”

在桑第三次探過頭時，桑落直接站起：“自己猜。”

“你寫這樣還讓我猜？”

“你看不看？”

“看看看，好好好，猜猜猜。”

一連三肯定，桑重新低頭看，邊看邊震驚，一邊震驚怎麼會有這麼丑的字，一邊震驚怎麼會有這麼冰冷的文字。

桑落好像沒有，全文基調冷，沒有一個字能看出溫懷抒，只能看出反諷。不過最后一段看著有點覺，下方還被老師劃了波浪線。

‘它躺在街上，暴在風雨里，被人棄，好像直至死掉、僵掉、臭掉都不會有人來認領，過路的行人看不見，看見了也不會停，我看見了，我停了，我站在旁邊，舉傘擋雨，但是它死了，興許已經死了很久，不過對它來說，死不死好像沒什麼區別。跟我想的一樣，無人認領。’

桑沉默了一會，問道：“那條狗后來怎麼樣了？”

“什麼狗？”

“你作文里的狗。”

“假的。”桑落說，“隨便編的。”

“……”

桑突然覺得小老弟的神狀態也不太穩定，這人可能看見作文題目，寫下‘遇見一只狗’時，就開始胡編造，畢竟，這種標題不是誰都能寫出來的。

下午去圖書館的路上，桑還在琢磨著該怎麼教桑落寫作文，好難教的樣子，以他的格，寫記敘文不如要他的命，不知道以后上高中寫議論文會不會好一點。

好愁。

愁死了。

決定先去借幾本書給他看，例如《如何做一個緒飽滿的人》《100個生活中的好瞬間》《這個有的世界》……

跟周硯約的地點在文化育廣場邊的公車站，桑去得很早，邊背英語單詞邊等，差不多時間了，拿出手機發消息。

桑：學長，我到了。

周硯：看到你了。

桑：？

周硯：天橋上，抬頭。

桑下意識就朝邊上的天橋看去，過層層疊疊的樹葉，被太閃了下眼睛，冬日的太并不暖人，卻也刺眼。還在適應，就見周硯從樹葉后走了出來，天橋的主是紅，地磚是紅的，圍桿也是紅的。

周硯穿著淺風，里邊是一件高領，他量高，形也好，行走在天橋上，很吸引人。

桑愣了會，等他走上前才回過神來。

“走吧。”瞥開視線，蓋彌彰的加快步子。

走到一半，桑猛然回過神，今天是什麼日子？二月十二號！春節！誰家圖書館還開著門啊？

突然不知道該怎麼說，沒開門，該去哪？打道回府？不行不行的，好不容易出來一趟，桑決定裝傻，將這個棘手的問題拋給周硯。

又走了一段路，周硯出了聲：“等等。”

“啊？”

周硯也反應過來了？

“圖書館應該沒開。”周硯說，“往左拐，換個地方。”

桑陡然松口氣，然后心更加明：“你走前邊吧，我跟著你。”

繞過文化育建筑群，是一條街，街邊鋪子大多鎖著門，只有賣年貨的開著。桑跟著他走，走哪跟哪，來到一家店門口才停下腳步。

“這是哪？”桑瞧了眼，問道。

這家店的裝修風格走的復古風，一眼看過去本看不出是賣什麼東西的，只覺得特別文藝范兒。

“全年無休的書吧。”

走進店里，就聞到一淡淡的香味，很好聞。靠門是張長桌，上邊擺著各種各樣的茶葉，還有的茶，后邊是一面書墻，上邊還掛著水墨字畫。往里走，布局溫馨，像圖書館那樣擺著整齊的桌椅，不過椅子是折疊椅，坐上去很舒服，桌上放著小型書架，可以供客人閱讀。

此時店里居然已經有了不人。

兩人找了個靠角落的位置坐下，桑驚奇的看了眼四周：“這里好棒。”

周硯笑了下：“喜歡就好。”

“這里還可以喝茶？”

“想試試？”

“不想不想，我不喜歡喝茶，隨口問問。”

“可以喝。”周硯說，“茶的種類很多，有茉莉花茶，白桃烏龍茶，紅茶，興許會有你喜歡的。”

桑來了點興趣：“那等會可以試試。”

說完又問：“學長喜歡喝什麼？”

“沒有特別喜歡的。”

“好吧。”

隨意聊了一會，桑將書本從書包里拿出來，翻開卷子準備寫，余瞥見小型書架，對于一個小說迷來說，必定是要偏頭看的。

也確實看了，看清書名后眼睛都亮了。

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

《人間真》

《好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