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跟谷炎,又有什麼區別嗎?無非是谷炎更下三濫一些,而我用了計謀,你用了權勢。因為你僅用權勢就可以達到目的,而我不行,我只能用謀劃,”佟宇笑起來,“可是這些,在眼里,又有什麼不同呢?”
“有多麼懼怕這個圈子,有多麼恐慌無助,不得不委于你,你懂嗎?”
“我跟你不一樣,我懂,從最早谷炎糾纏開始,我就懂的每一個無助恐懼和不甘,”他聲量漸漸低下來,“……我與,同。”
作為這個子弟圈子里人人可以圓扁的私生子,當初程若綿如驚惶的小鹿闖他的視線,他就懂。
深深地理解。
同。
他與是一樣的。
都是這個圈子里的“下等人”。
陸政默默看了他一會兒,一言不發轉離開包廂。
-
前院竹林造景旁。
初雪紛紛揚揚而下,程若綿背對著他站在雪里,仰頭著小竹林的頂端。
黑長大、克萊因藍的圍巾、做舊材質的牛仔,高挑纖細,凜凜獨立。
尚策步過來匯報,“本來讓程小姐在車里等的,但是想出去看看雪,勸不住。”
陸政說,“沒事。”
他越過尚策,走到程若綿邊。
程若綿沒有馬上看他,過片刻,仰頭仰累了,把腦袋端正,輕輕地,“回去嗎?”
“……你沒有話要問我?”
程若綿默了默,“……是你做的嗎?宋揚的事。”
“不是。”
“那你……”
“我可以派人幫他一把。”陸政說,“如果你想的話。”
“謝謝,麻煩你幫幫他吧。”
偏過頭來看陸政,定定地,像是在重新審視他這個人,眸中萬千緒轉過,末了,只是說,“……我想一你的煙。”
陸政從大口袋里出定制煙盒和打火機,咬在自己間攏手點燃了,才著煙遞到邊。
張咬住。
有過以前被他哄著煙的經驗了,就謹慎地把吸的節奏放緩,不要猛地一下吸心肺,可煙這種東西,確實不是好玩意兒,還是被嗆了一口。
陸政把煙從指間取走,輕拍拍的背。
尚策已經極有眼力見兒地從車里拿了瓶水遞過來,他擰開喂到邊。
程若綿喝了幾口,用手背了角的水痕。
陸政低聲,“勉強自己這玩意兒干什麼。”
“我只是想一下你煙的覺。”
的話音一向清泠澄澈,著能讓人瞬間心安心定的力量。
陸政低眸瞧著,嚨了,掌心扣住后腦勺,低頭吻上的。
這個吻像試探像溫存,又像是命懸一線忐忑不安的確認。
雪不斷落下,落在的長發、他的手指。
共淋過初雪的人,可以到白頭。
程若綿心里閃過這個念頭,就聽陸政低啞說了句,“我你。”
揪住他大的領口,緩了緩呼吸,輕聲問,“你還好嗎?”
“什麼。”
“是佟宇策劃了一場針對你的——”
“我沒事。”陸政輕輕笑一息,不那麼確定的口吻,“你關心?”
“當然,”仰眸看他,“我你。”
陸政用指腹了臉蛋兒,把地擁進懷中。
-
回瑞和的路上。
程若綿坐在陸政懷里,兩人各懷心事默默無言,各自著車窗外。
雪一直在下,但勢頭起不來,一直是那麼漫不經心似的下著,讓人抓心撓肝地覺得不滿足。
回到瑞和,邁赫在小院旁停車場停穩。
陸政牽著穿過筆直狹窄的胡同,進小院。
繞過冬季雪中依舊蓊郁的矮冬青,陸政邁上臺階,走到廊燈下的時候,聽到后程若綿了他一聲。
“陸政。”
也不知是不是隔著雪,隔著距離的緣故,那一聲輕輕的低低的喊,給人一種錯覺,像是他與失散于茫茫人海之后,在人中重逢的一聲,又像是即將與他訣別,怕驚了周圍空氣中纏繞的宿命因子的一聲。
陸政突然有種不好的預。
剛剛上車前,說想驗他煙的覺時,他就約如此覺得。
他轉過來。
站在臺階下,小小的縹緲的雪不斷落在頭發上圍巾上。
陸政道,“先上來,別淋著了。”
程若綿沒,卻是低下眼睫,似是斟酌了一下措辭,才道,“其實,我已經想了很久了,想來想去,我覺得可能還是沒有辦法,”仰起臉,“我想不開,也做不到。”
陸政面兒上還算是平穩,“……想不開什麼?”
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平靜地敘說,“佟宇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他讓我跟著他。”
這一刻,陸政覺得匪夷所思。
難不,真搖了?
程若綿看懂了他的表,笑了一聲,“你誤會了,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我沒有想跟著佟宇。”
陸政眉頭微蹙,聲線平板,“你的意思是?”
從剛剛他的誤解中,程若綿更進一步地認識到了兩人之間認知的壑。
已經打了千萬遍的腹稿,這一瞬,卻是更深地覺察出了自己的無力,無力到,甚至不知從何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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