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明半暗。
他英俊的眉眼和廓鋒利又迷離。
剎住腳步,要確認似的,猛地回過頭來。
陸政就站在那兒,剛剛佇立了許久的地方,撐著把長柄黑傘,一黑西裝,單手兜,靜靜地看著。
程若綿覺得自己該離開。
沒有打招呼的必要。
可是邁不離開的腳步。
陸政等了半分鐘。
沒有要向他迎過來的意思。
果真是時過境遷了,看到他,都不知道往近前兒來了。
至此,其實他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他已知曉了的態度。
可是他舍不得走。
他邁不離開的腳步。
陸政還是向著程若綿走過去。
還有三兩步遠,程若綿臉上已經掛上了客氣的笑容。
來到跟前兒,開了口,“……陸先生,沒想到會在這里遇見你。”
陸政看著,過幾秒才道,“……來出差。”
“你也在附近吃飯嗎?”
“嗯。”
“太巧了。”
在跟他客套。
陸政沒有融洽地跟著融這客套的疏離的氣氛,而是凝著,低沉的一句,“過得好嗎?”
漫天細的雨里,他的聲音顯得似遠又近,裹著讓人捉不的風。
程若綿沒想到他這麼問,愣了一下才點點頭,點得有點急不可待,像是生怕他誤會過得不好,“很好,很好。”
“升職了?”
“……嗯。”
他連這些小事都知道?也不奇怪。
“恭喜你。”
笑了笑,這一下有點發自心的意味,“謝謝。”
蒼白寒暄之后的沉默。
因著雨聲的存在,那沉默顯得更加轟然。
心臟大約是有新鮮的傷口,一呼一吸都牽引著細綿長的疼痛,陸政把呼吸放得很輕,試圖抑住那無孔不的疼痛,他說,“那天淋了雨,晚上有沒有發燒?”
程若綿反應了一下,意識到他指的是十月底在北城雨夜里偶遇的那一天,“……還好,回去就洗澡睡覺,第二天起來沒燒。”笑了笑,“我會照顧自己的。”
會照顧自己。
陸政覺自己渾都痛得麻木了。
“哦,還有,”程若綿想起什麼,道,“同事都很好相,沒有遇到之前在北城實習時候那種事,”由衷地,“但還是謝謝你,之前在這方面對我的開導和幫助。”
陸政沒說話。
程若綿抬手指了指后,“你也是在這個大廈里吃飯?要一起進去嗎?”
雨越下越大了。
陸政沒接這個話茬,而是淡淡地問,“你跟誰吃飯?”
“一個朋友。”程若綿還是笑著,“他過生日。”
“男朋友?”
“還不是。”
坦誠地說。
這個字眼。應該是意味著:未來的某一天,不,也許馬上就是了。
特別是,今天是那年輕人的生日,單獨與吃飯,想必是打算在席間,趁著氣氛正好的時候向表白。
這些念頭在心里轉過一圈,陸政忽而笑了下,沒有任何愉悅的分,“在考慮接他?”
程若綿沒回答了。
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揚起笑臉,一派輕松地說,“我也要往前走了,不是嗎。”
我也要往前走了。
不是嗎。
聲音攜著雨和風被送過來,縹緲不真切。
要往前走了。
他還在那天刺眼的春日下,還站在此刻的雨里,而則要去迎接新生活了。
陸政心里涌過一陣殘忍的快。。
他笑一息,非常平淡、非常輕的一句,“是嗎。”
在程若綿聽來語氣非常古怪。
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臂過來扣著后腦勺合到他傘下。
作沒有收著力道,的傘被他的傘撞得掉在地上,整個人撞到他前。
陸政低眸看著,目從臉上一寸一寸描摹而過。
他問,“程若綿。”
他的手移到臉頰,用指背一下一下輕地挲,似溫存,更像是在將人以極刑之前,對此人懵然不知自己凄慘下場的憐憫。
高高在上、殘酷的暴君。
程若綿能聞到他手指、他整個人帶來的獨屬于他的香味,心臟猛。
陸政問,“……曾經,我對你來說,到底算什麼?”
聲線很平淡,程若綿試圖從字里行間捕捉他的緒,卻不可得。
默了兩秒,盡量以一種不夾帶任何緒的語氣,微笑著說,“……我們,不是各取所需嗎。”
任何話語任何形容,也好過這四個字「各取所需」。
他在期待什麼。
果然如此。
沒有心的。
從一開始,就給他劃定了明確的時間期限,到期之前就開始為自己做離開的準備。
這段關系開啟的不面,是他用了手段才如愿得到了,可他理所當然地以為,他們之間越來越深的不是假的,足以讓那期限作廢。
他想錯了。
他只是單方面地這樣以為,程若綿從頭到尾,都把他當不得不應付的“金主”。
“各取所需,”他甚至帶著幾分笑意地重復的字眼,“所以,你從頭到尾都在應付我?伺候我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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