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鹿一怔，指尖輕輕著自己睡角，他聽得出來自己喝了？

失笑：“你不會是在臺對面安排了監視我的人吧。”

男人輕呵了聲：“有那個必要？你哼兩聲我都知道你在想什麼。”

江鹿無言反駁了，他確實敏銳，也只對敏銳。

“嗯……”

臉頰輕輕埋在膝蓋上，悶聲說，“但我就是想你啦，不喝酒睡不著嘛。”

聽氣息，尾音染了醉意，容遲淵心臟莫名擰了一團，不那麼好。

江鹿聲懇求：“快點回來，好不好？”

從前還是江主管時，在他面前裝裝乖， 也多有演技的分，其實極對他這樣服。

容遲淵默然幾秒，聽著抖不穩的呼吸，他嗯了聲：“好。”

有他這句話，江鹿便覺心安，胃子里也暖融融的，起將酒杯和酒瓶拾進廚房：“那我去睡覺了。”

他嗯了聲，“去吧，晚安。”

掛了電話，江鹿拍了一張照片發來，酒杯洗干凈擺在水槽里，紅酒也放進了酒柜。

配文字是：【特此證明，只喝了一點點哦。】

他笑，覺得的文字仿佛有畫面與溫度：

【乖。】

【晚安。】

收到他的兩句回復，江鹿才心安地睡。

*

榕城突然急劇降溫，前一日還三十的溫度，第二天突然降到二十出頭。

一冷一熱的折騰，小紅豆不可避免地冒了。

有蹬被子的小習慣，還喜歡把肚子和腳丫晾在外面睡覺。

江鹿本是叮囑林媽給吃點冒藥，再好好睡一覺。

結果中午林媽打電話來說，紅豆有點低燒了。

江鹿立即請了下午的假，中午便從公司趕回家，把小紅豆帶去醫院。

做完一系列檢查后，醫生開了些冒和退燒藥。

等待拿藥的時候，江鹿抱著小紅豆坐在長椅上，掌心覆著的前額，低聲問：“難嗎？”

小紅豆有氣無力地嗯了聲，小手汗津津，呼吸也是燙燙的。

不一會兒，林媽也趕來了，在醫院一個人帶孩子屬實是不方便，放心不下江鹿一人，就匆匆過來。

林媽把小紅豆接到懷里，江鹿才得空去吃午飯。

坐在醫院隔壁的一家快餐店，隔著巨大的玻璃窗，看見一道悉瘦弱的影，手握著一張單子，坐在醫院門口出神。

江鹿定睛去看，那不是譚書晚嗎？

江鹿記得，容遲淵臨走前幾天，已經將陳子安放出別墅，還給譚書晚了。

怎麼坐在這里？

江鹿快速收拾掉垃圾，推門走出去。

手掌到肩膀時，譚書晚才驚地一，下意識抹掉眼角的淚，回頭看。

眼底出一驚異：“江鹿？你怎麼在這？”

“陪孩子來看病，你呢？”

江鹿說著，眼神掃到手中攥的一張報告單。

紙張的抬頭上，寫著腫瘤科。

譚書晚雖刻意地藏在后，江鹿還是一眼看見。

倒吸一口涼氣，睜大雙眸，不敢置信看著譚書晚：“什麼況？”

知道瞧見了，譚書晚也不否認，瞳孔有幾分渙散地目視前方：“如你所見的那樣，晚期。”

江鹿腦袋輕輕嗡了一下。

譚書晚：“是我最近咳嗽出了才想起要去醫院檢查，醫生說可以化療試試，但代價高昂，費用……就算用了重大疾病保險，對我來說也是天價，還不一定能活。”

江鹿頓時如鯁在，一瞬間心里百集。

涌上邊許多話，卻也不知哪一句能安到。

曾經恨過譚書晚，但沒想過，有一天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

“我想著，不治了。我還是將我這些年的積蓄留給子安，那孩子可憐，年紀輕輕的，就沒父沒母了，他還那麼小……”

想起兒子，始終是譚書晚心里的肋，原本忍的眼眶，開始泛紅。

江鹿立刻遞上紙巾，皺眉道：“你不能放棄，一定還會有辦法的。”

譚書晚笑著搖了搖頭，淚愈發濃厚：“有什麼辦法？我干干凈凈地來這世上，只想面面地走，不愿罪。”

“江鹿，你幫我帶句話給遲淵，就說，我很謝他最后把子安還給我，至我還能跟他共度最后一段時。”

譚書晚忽而看向，真摯而看淡一切的眼神，云淡風輕，“也謝他這麼久以來的照顧，我做過很多錯事，上他……我不后悔。他是值得我的一個人，我等過他，只是他沒有選擇我而已。”

江鹿心復雜地看著。

這時，林媽抱著小紅豆走出了醫院，沖江鹿走了過來：“江小姐，藥拿到了，我們回家吧？”

譚書晚視線落在林媽懷里的小丫頭上，眼神微亮：“這是，你兒？”

“嗯。”江鹿從前帶小紅豆出行，都是低調全副武裝，避免被外人認出。

但現在兒和容遲淵相認，也不藏掖著，大方承認。

林媽也是認識譚書晚的，皺眉問：“譚小姐，你怎麼會在這里？”

“我兒子生病了，過來開點藥而已。”

譚書晚直起，蹲下和小紅豆打招呼，“你好啊，小朋友，你真漂亮。”

江鹿兒的頭：“譚阿姨，是爸爸的朋友。”

小紅豆還有點不舒服，啞著嗓音說：“譚阿姨好。”

“真乖，眼睛像你，鼻子像爸爸。”

譚書晚笑著收回視線，拎著一袋子藥對江鹿道，“那我先走了，你帶孩子回家休息吧。小孩子生病，就要多睡覺。”

與譚書晚告別后，江鹿回到家，心還十分沉重，覆著一層淡淡的影。

想起陳子安，那個孤寂可憐的孩子，他本該像小雨點和小紅豆這樣，擁有快樂的人生。

小雨點聽到開門靜，快步跑來，“媽咪，妹妹，怎麼樣啦？”

江鹿低聲音：“噓，妹妹睡著了。”

“噢。”小雨點看著林媽懷里，紅撲撲的小臉蛋，轉頭就往臥室跑，“媽咪，那我現在去給妹妹鋪床！”

小紅豆安睡下來后，江鹿打了個電話給宋嶼，說起了譚書晚這事。

宋嶼說，晚期的話，其實救治的可能也不大，的想法沒有錯。

如果一個人真的沒有了求生念頭，再拖延下去，也是罪。

江鹿沉沉嘆了口氣，只覺世事無常，雖然無法接，但這是譚書晚自己的選擇。

宋嶼突然問起：“你和孩子最近還好嗎？你上次不是說容遲淵出差去F國，有消息了嗎？”

江鹿想起他，神有了安：“嗯，他給我拍了很多照片，還買了禮。明天就要開始忙了，估計也聯系不上了。”

宋嶼沉默半晌，忽而提及：“那淮深當年的事，你不怪容遲淵了嗎？那些揭發容家的線索，你也不打算用了？”

江鹿嘆了口氣：“未來總會有和容家對抗的時候，會派上用場的。”

宋嶼想了想，還是試探地問：“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就沒想過，這些證據對容遲淵也是毀滅的打擊？”

江鹿被他一時問住。

長遠未來的事，的確從未考慮過。

忽而覺得奇怪，笑了下：“你今天怎麼突然對我和容遲淵的事這麼興趣？”

“沒什麼。”

宋嶼語氣波瀾不驚，“小姜最近跟我鬧脾氣鬧別扭，我心不好，就胡思想。”

江鹿調侃他：“你年紀也不小，好不容易有個漂亮的朋友，好好珍惜。未來辦婚禮，我家紅豆和雨點借給你當花。”

宋嶼哼笑：“花可以當，份子不能。”

“摳門怪，就你這樣能娶到老婆才怪。”

兩人一言一語，話題逐漸又拉回輕松的狀態。

*

婚禮逮捕林士的日子，如期而至。

容遲淵已經提前部署好一切，聯絡了場地的負責人，并將所有的侍應生都換了自己的人。

在新娘與新郎立誓時，林若楠還渾然不覺地坐在下面，鼓掌拍照。

換完戒指，燈亮起，賓客開始筷吃飯時，林若楠才忽然起，往廁所走去。

容遲淵坐在酒店外的一輛SUV里，耳朵上戴著耳機，時刻注意著屏幕的畫面。

他摁了摁耳機，對在婚禮現場的穆堯說：“派兩個侍應生跟上。”

穆堯暗聲指揮著：“八號和十號，你們去跟著林若楠，小心行事，別發現端倪。”

兩位侍應生跟在林若楠后面，跟著走進了廁所。

一分鐘后，兩位侍應生發出驚慌的聲音。

穆堯皺眉：“八號，十號怎麼了？”

兩個服務生站在空曠的廁所門前：“林若楠……跑了！”

“不要慌張。”

容遲淵接到這個消息，出有所預料的平靜神，“廁所構造我提前看過，有三扇窗戶和一個垃圾口，都安設了我的人埋伏，且先等著消息。”

果然，不出兩分鐘，就傳來捕獲林若楠的消息。

穆堯的聲音從耳機里傳來，有幾分訝然：“你怎麼知道會從廁所逃跑？”

容遲淵淡聲回答：“林若楠出現在監控的第一秒，我就在盯著。五小時的時間，路過廁所三次，都是等到沒人了才進去，而且以很快的速度出來。我便想應該是進去確認逃跑路線的。”

“這麼說，林若楠早就知道婚禮是一場逮捕的幌子？”

“倒也未必，你也說過，這樣的人應該向來小心謹慎，你都跟對上了話，卻沒看到的真面目，可想而知有多狡猾慎重。”

穆堯淡淡勾了下，果然，只有老狐貍能打敗狐貍。

容遲淵接過秦淮遞來的杯子，啜了口熱茶，“走，收網。”

*

酒店房間，林若楠被五花大綁在椅子上。

怒目瞪視著眼前的容遲淵和穆堯。

秦淮上前，將林若楠口中的堵塞扔掉，對著穆堯破口大罵：“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麼好人！也提醒過容時政那個老糊涂的東西，你怎麼可能真心和他好，果然你比我想象得還歹毒，竟然聯手容遲淵……”

一串聒噪耳，令容遲淵皺了眉，手中瓷杯“哐當”砸在了桌面上。

清脆一聲響，令林若楠形了下，看向一臉冷沉的男人。

容遲淵，四十不到的年紀領容氏走向無人能及的輝煌，容時政極又恨極的兒子。

此時此刻，林若楠才真正覺到他巨大的迫與威脅。

屋恢復靜極。

容遲淵的眉心才逐漸舒開：“多余的廢話我不想說。警方已經對育館事故展開重新調查，我只需把你送過去，接下來就是他們的事。”

林若楠臉煞白，忽而撲通一聲跪在那，連連磕頭：

“容總，你一定要明察！這件事是你父親我的！當年，育館死人后，我很害怕，不知道該怎麼辦。容時政那時投資的產業虧損連連，就私下聯絡到我，要我挪用工程款借給他，他就能保我一時，我當時，真的別無選擇……”

說著開始哭哭啼啼，容遲淵有些不耐地著額角，語氣沉戾：“我就問你一事，你丈夫姓季，是榕城監獄的編制醫生。江鹿的父親，江永年記憶缺失這一事，是不是你丈夫用藥導致的？”

“江永年……”

林若楠忽而抬起充滿淚的視線，視線驚惶看著他，“你……”

無法反駁，也說明了容遲淵的話都是事實。

他緩緩了座椅把手，面無波，字句見地問：“你丈夫做的這事，是否也是容時政的授意？”

林若楠神蒼白地咬瓣。

容遲淵冷笑：“他這樣百般利用你做盡壞事，謀財害命，你還要包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