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江鹿并未在意他憤怒與否,只是了被他疼的手腕,轉上車,疾馳離去。
車子在榕城漫無目的地繞了幾圈,最后,還是停在了陵園。
每當心煩躁時,只有哥哥所在的地方,能江鹿的心里有片刻的安寧。
就近買了束花,帶著那張照片,穿出悉的樹蔭小道時,卻發現,哥哥的墓前,已然立著一人。
那人頭發花白了一半,在傍晚深冷的風中,只披了件薄襖子,跪在地上,著石碑上哥哥的像,呢喃著什麼。
江鹿步伐一頓,堪堪地站在那,無法再上前。
但遲疑片刻,江鹿還是喚了一聲:“媽。”
人怔住,然后緩緩抬起視線,朝江鹿這里看來。
哭紅的雙眼,瞬間染上怒意,踉蹌著從地上爬起來。
“你在這里干什麼?你還有臉來這里?”
趙田靜語氣激烈地質問,眼底滿是恨意,“淮深不會想看到你,白眼狼,克死你哥哥的掃把星,你滾!”
這些話,每次見到江家人都會被罵一頓,曾經的心已鑄就了銅墻鐵壁。
只是此時此刻,這麼多年沒聽見,反而心里脆弱了許多。
酸尖銳地涌上鼻尖,江鹿還是緩步而去,迎上憤怒的視線:“這是我的哥哥,我為什麼不能來。”
俯將花放下時,趙田靜一腳狠狠把送的花踹到旁邊。
雪白的花瓣隨風滾落,凋零破碎了一地。
連帶著們母那點分,也就這樣踩碎。
江鹿慢慢抬起頭,眼底浮現一冷意:“當初,哥哥確實是為了半夜開車接我,才出車禍離開的。但這麼多年過去,你們不去尋找肇事司機,反而把罪責都扣在我的頭上,對我公平嗎?”
趙田靜也冷笑:“公平?你哥哥生前待你那麼好,把你放在手心里寵著……你卻這樣害他,現在你活著,他死了,到底誰才是不公平的那一個?”
這樣無意義的爭吵,數年來,不曾休止過。
江鹿不想再繼續。
只沉著臉,蹲在地上,一粒粒撿起摔碎進泥土的花,再拼湊型,放花束之中,放在哥哥墳前。
趙田靜在旁邊看著,忍不住側過臉,捂痛哭。
江鹿聽見了忍的哭聲,眼波一麻木的涼意劃過:“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跟我爸才能原諒我。”
趙田靜痛哭流涕,拳頭拼命發狠地捶打在上,“你死了好,你死了就能換我兒子回來,你還我兒子,還我兒子啊!”
江鹿悶不做聲地著。
但當一拳砸向自己的小腹時,江鹿猛地起,幾乎是本能的反應,將趙田靜推開:“你鬧夠了沒有!”
誰料無心使出的力氣,卻讓趙田靜往后連退幾步。
崎嶇的山間,腳底一下踩空,整個人滾落在地,腦袋重重磕到了石階上。
幾乎是剎那間的事,流不止。
趙田靜虛弱地哀號了兩聲,幾乎是疼暈了過去。
“媽!”江鹿愕然沖上前查看,卻怎麼喚,都沒有聲音。
連忙抖著撥打了120,“求求你們趕來,救救我媽!”
“媽,您別嚇我……”
等待120的過程中,江鹿跪坐在地上,哭著抱住,紙巾去額角不斷涌出的跡,“我錯了,是我的錯,哥哥才會死,你們怪我吧,罵我吧,只要只要你和爸爸能過的好……”
天邊,最后一朵云霞也逐漸褪去,山間的風呼嘯著卷起一片鋒刃般的葉叢。
江鹿不知道哭了多久,眼淚流盡。
抬起眸,焦急地等待救護車時,卻見深林深,站著一道漆黑高大的影。
看不清臉,也難辨男。
只是幽幽地站在樹下,著的方向。
是誰在那?
江鹿下意識瞇起眼睛去看,那影,卻已消失不見。
*
坐在120上,醫生給媽媽做了急措施,好在沒有摔到后腦勺,但可能引起輕微腦震,還要做進一步CT檢查。
江鹿目無神地坐在車上,攥著媽媽的手。
醫生在旁問:“小姐,要不要給您的家人打個電話?”
家人……
江鹿慢慢收回渙散的視線,拿出手機翻看,視線定格在容遲淵的名字上。
抿了下瓣,思緒有些渙散,抖著手,還是撥了過去。
從前不管發生什麼大事小事,都習慣他在邊。
也不知道怎的,這次分明是下定決心要離開了,卻還是不控制地打給他……
江鹿立刻意識到自己這個舉有多愚蠢。
想摁斷電話時,那頭卻不湊巧地接起。
“喂,您好。”
譚晚秋溫的嗓音自電話那一端響起。
江鹿被那聲音蟄得心頭一,半晌后,沉聲道:“對不起,我撥錯了。”
說著,就要掛電話。
譚晚秋似是聽出的聲音不對,連忙問:“江小姐,可是出了什麼事?”
江鹿看了眼擔架上閉雙眸的母親,淡淡嘆氣:“容遲淵人呢?”
“容總他……”
譚晚秋遲疑了片刻,隨即說,“我在陪容總挑他的服,晚上要去參加一個晚宴。”
話音才落,電話那端卻傳來sales的聲音:“譚小姐,子我已經給您拿來了,您可以去試了。”
江鹿聽見那聲音,角揚起淡淡的弧度:“那我便先不打擾了,再見。”
譚晚秋掛了電話,轉頭嗔了那銷售一眼:“我在打電話,你瞎個什麼勁,都江小姐聽見了。”
銷售小姐卻是一笑,低聲道:“誰不知道江小姐現在已經失寵了,您才是容總的心上人,還怕做什麼。”
“這話,你可不能在遲淵面前說。”譚晚秋淡然勾。
說著,起換好子,走出試間時,容遲淵已經坐在等待區的沙發上,低頭看手機。
他坐在那,便是一副令人心馳神往的模樣。
深黑襯衫配灰領帶,包裹得形健碩又壯,一雙長筆地疊在一起,袖口解開了幾顆,出骨節分明的手腕。
譚晚秋看他一眼,便覺得臉有些熱,小心翼翼提著擺走上前:“遲淵,你看我的這條子如何?”
他抬眸淺淺掃過,沒什麼緒地評價:“不錯。”
隨即,他視線上移,凝著的臉問:“剛才江鹿給我來了電話,你接的?”
“嗯,你剛才回車上拿包的時候,手機落在這里,我就正好接了。”
容遲淵想起下午他們對峙時,江鹿那副固執的臉和刺耳的話,輕著眉心,似有幾分頭疼和無奈:“有什麼事?”
譚晚秋微微一笑:“沒有,說只是打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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