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老公徐洪濤是一家之主，房屋的實際戶主，所以林月初還是要和老公打個招呼。“我媽過兩天會來。”

徐洪濤有片刻錯愕，很快出笑意。“怎麼突然……媽來了？我是說，不是要在老家清福嘛？”

鄉下的老太太，不住城里。抬頭就是高樓切割的四角天空，住對面的鄰居互不相識，活半徑基本小區外一公里。不如回老家自由自在。

林月初了額角，疲態顯現，“最近不太舒服，讓我媽來幫幫我。”

徐洪濤繞到沙發后面，幫林月初太，又細心。坦白說，那一刻林月初疚，因為瞞著他要找工作，不想全職在家帶孩子，而他已經竭盡全力照顧好這個家。

“媽周末來嗎？我去接。”

“不是，趁著最近疫放緩，可以走，就訂了最近的車票。誰也說不準過幾天又是什麼狀況。”林月初解釋道。

上的手指一頓，林月初聽見呼氣之聲，徐洪濤說：“那我沒辦法接咯，不好請假，著一堆活要做。”

地產行業有“金九銀十”的說法，他這個時候忙，林月初也能理解。“我媽又不是第一次來，到時候我給個車就行了。”

尋思了一下，林月初試探問一句，“洪濤，你說以后咱們請個保姆怎麼樣？”

徐洪濤直接坐回了沙發上，目打量，他很敏，“月初你不對勁兒啊，請保姆可不是小事。無形之中每個月得多六七千，而且萬一是個不稱心的，我同事家……”

他拉拉一大通，林月初接收到了訊號，不愿意。“我知道，那肯定找有責任心的啊，考核之后上崗。我就是尋思啊，也不能一輩子不上班，你力也怪大的。”

“男人養家，天經地義。”他笑了。“力，我也得扛著啊。”

得，順竿子就上了。

**

邱桂枝來的第二天，林月初就去面試了。

為了這次面試，特意找出了箱底的西裝，發現本穿不上。

太天真太尷尬了，自己尺碼增加了多，自己心里還不清楚嘛。

對著鏡中這臃腫的材，林月初捫心自問，就算自己是HR，都不會要這樣的員工。

“看來，得減啊。”

林月初還記得自己一胎之后瘦的慘痛經歷，那時候于哺期，特別容易，大白天的能看見星星。好不容易減下來，懷了二胎。

最后找出了產后瘦帶，勢必要把這坨塞進去，勒得快要窒息，滿頭大汗。

邱桂枝抱著啃手指的小寶，也心疼自己。“你就穿日常服吧，寬寬大大地遮一遮。那好幾十斤，放在砧板上都趕上半扇豬了。”

“媽，不要這樣打擊我嘛。”

林月初最后的倔強，破產。

換上了廓形服，提著自己的小包，沖出了社區。

九月的風灌進里，瞬間覺自己活過來了。

**

林月初要面試的，是一家公關公司，主要做活發布、事件營銷，還會有一些宣傳策劃。和以往的工作經驗，契合度還算蠻高。

HR是個年輕男人，來說，是個很妖嬈的男人，左耳朵上還有顆亮閃閃的耳釘。

沒有歧視的意思，因為也知道這個行業有些人，和們普通人，審不一樣。

HR上上下下打量了林月初半分鐘，蹦出一句話：“坦白說，你的樣子很不公關人哎。看你簡歷說，你在家帶娃……五年。”

他比了五個手指，“說吧，除了帶娃你還會干什麼？”

這一刻，林月初到了濃濃的歧視。是的，人為媽媽，忍著高負荷的家務、育娃，在多數人眼中創造了零價值，還要忍來自職場的歧視。

這，就是赤的母職懲罰。

林月初在HR眼中看到了這種緒。

但還是要爭取。“我擁有五年營銷企劃的經驗，服務品牌覆蓋了地產、汽車、快消、母嬰多個品牌。雖然營銷的環境在變，但本質……”

沒等把話說完，HR打斷了，“那是五年前，你剛行的時候，還是傳統紙大行其道的天下；在你離開時，雙微一抖已經誕生。知道現在市場環境和傳播語境發生了多大變化嗎？在過去的五年里，公關又發生了什麼？界是未來的趨勢，你有多人脈資源？”

哦，資源。

HR的落腳點是資源，林月初還有資源嗎？

大學同學，前同事，前上司和前下屬？生娃后聯系次數屈指可數。

只有一個沈楠，算是的統一戰線。

“我希，貴司給我一個機會，去證明我自己。畢竟，我要的也不多。”

“大姐，你要的不多嗎？你知道應屆畢業生啥價嗎？五千塊錢，讓加班就加班，說熬夜就熬夜，你行嗎？”

林月初還想爭取。

刷抖音時，看到的95后、00后可不是這樣的。職場上HR敢欺負的，都是那些上有老、下有小，有房貸、有車貸的打工人。換了Z世代，說深一點，人家就要辭職不干了。

HR沒有再給機會。

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出公司的，面試給了當頭一棒，讓意識到，自己必須走出舒適圈，適應殘酷的現實。

“林月初，加油。不是你不好，公司招人也要高適配度嘛，總有適合你的。”給自己打氣。

后來又面試了兩家創業型公司，都以失敗告終。

一個HR直言不諱地說：“我到了你對這份工作的、熱忱，以及做出的妥協。但有這些是不夠的。說白了，假如你是老板，你愿意找一個四五年沒上過班的已婚人嗎？隔三差五孩子病了要請假，家長會要請假，公婆住院了要請假，參加活要請假。那工資低、腦子靈活、年輕能使勁加班榨的應屆生不香嗎？”

林月初只有苦笑的份。“我也是985大學畢業，腦子足夠靈活，我能一年做出194道老火靚湯，不信做不好你們的崗位工作。”

這回到HR笑了，“那你應該去面試廚師，我會樂意去你的店消費。”

不，林月初不想再做飯煲湯了，不想再忍永無止境的煙火氣。

離開時，林月初收到了母親的電話，說小寶森森發燒了，正在醫院。

HR說得很對，如果林月初現在職了，也是要請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