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樓穿著一黑西裝,出現在季文翰的葬禮上。季老爺子若大年紀,白發人送黑發人,承不了這種打擊,無力理季文翰的後事。季樓作為季家的接班人承擔起了辦葬禮的擔子。
葬禮肅穆,季樓著黑喪服,主持大局。
許多來祭奠的賓客,看著靈堂上端坐的那道影,心中知道季家的繼承人之爭基本塵埃落定。看起來季老爺子是徹底放權給了這位第三代的接班人了,連這樣的紅白大事都有季樓出麵主持。
季樓安排好喪葬典儀的一切,來到爺爺獨居的小院。
深秋時節,古樸小苑竹影蕭瑟,鬆柏葳蕤。
爺爺拄著拐杖,坐在院中的木椅上,整個人看上去蒼老了數十歲。
季樓本想說幾句安的話,話到邊說不出口,隻能陪著老爺子靜靜地坐在院中,看那些飄揚的落葉。
“秋天快過去了。”季林坐在長椅上,開口聲音沙啞,“天突然就冷了。”
“是,爺爺,該多添件服了。”
“小樓,”季林深深歎了口氣,“做你想做的事去吧。以後這個家就給你了,我累了,回去休息一會。”
季樓還未接話,季林已經站起,拄著拐杖朝回走,軀佝僂,步履蹣跚。
季樓看著落葉中那單薄的背影,沒有再說什麽。
手機響了,是蘇燁打來的電話,季樓接起電話。
“確定嗎?真的是他?”
電話那一邊的蘇燁回答了幾句,“是的,季總。已經幾乎可以確定。”
季樓掛斷電話,麵越發凝重。他抬頭朝院子深看去。爺爺的背影已經不見了,屋沒有點燈,黑大門敞開著,蕭瑟的風刮過,發出嗚咽的聲響。
他這一會明白了爺爺最後那句話的含義。
他的麵越發凝重,早該猜到是那個人回來了,他早該猜到的。
季樓去了季文翰個人名下的那棟別墅。蘇燁已經在那裏搜集了很多品,其中有很多年輕前衛的牛仔服衛和運鞋,顯然不是季文翰這個年紀穿的。
很多東西證明,這個家有個年輕人生活過的痕跡。
季樓去了那間地下室,從那滿素描畫的牆麵前緩緩走過。
屋頂中吊著個慘白的燈泡,晃的影讓那一幅幅素描顯得更為詭異。
季樓緩緩前進,在那一幅幅的畫紙中看見了自己的臉,看見黎琛、黎采薇、萬明誠、黎家大廈的屋頂、婚禮現場的布置圖……還看見了遊昕昕。
那是一張速寫,遊昕昕頭戴婚紗,回眸一笑,站在婚紗店。
季樓的手指過遊昕昕臉部的廓,眼神變得淩厲起來。
最近發生了這麽多事,沒有人能做出來那種喪心病狂的事,除了那個人。
季乾是他的堂弟,季樓知道,那家夥絕對是一個可怕的存在。
他很用可怕去形容一個人。季乾幾乎是唯一的一個。那是一個聰明又喪心病狂的家夥。
為了確認,季樓也調查了季乾應該在服刑的監獄,可得到的消息卻是一直都有在服刑,看來是有人梁換柱了,他們的膽子大到了這種程度。
季樓想起了車禍當天的戴著鴨舌帽穿著一黑服那個人。那人後來被萬明誠給帶走了。
天漸暗,季樓帶著幾名保鏢直接去了萬家。
萬家大門外的道路上正巧到了萬明誠。他開車出門,後座上堆滿了各種東西。李荃見狀立刻開車堵住了萬明誠的後路,而季樓的保鏢的那輛車正好堵截在萬明誠的車前。
萬明誠看著前後亮起的車燈,抬手遮了下,在刺眼的芒中他看見了後車窗的玻璃落下,出季樓的麵孔。
“你說什麽我聽不懂,”萬明誠坐在車裏,目不敢和季樓對視,“我當時確實在現場,我也幫忙打了電話報警,我不知道你說的是誰。”
“我們說的是誰,想必你很清楚,”季樓注視著他的眼睛,“我想你比我更明白那是怎麽樣的一個人,有多危險。”
“我真不知道你在說什麽,季樓哥。”萬明誠的手指攥著方向盤,“抱歉,我這會還有其他事,能不能麻煩你們讓一下。”
季樓盯著他看了一會,慢吞吞地道,“那好。謝謝你。”
萬明誠點點頭搖上車窗,迅速開車離開。
季樓看著萬明誠慌張離開的車影。
心中猜測萬明誠這麽做的原因,卻聽見車窗傳來響,他按下車窗,看見蘇燁拿著未熄屏的手機。
“我已經報警,警方會配合我們監測萬明誠的行,”蘇燁說,“現在我們隻需要等待。”
季樓坐在車裏,回想剛才萬明誠說的每一句話,看樣子他已經為季乾準備好了退路,能瞞天過海逃走並不容易,除非……
除非是渡。
“燁叔,”季樓補充說,“要查一下近幾天飛往國外的航班,渡碼頭,我懷疑他們會渡。”
萬明誠開了一輛普通黑轎車,是他近期搞到的二手車。
起先車速很平穩,但後來卻忽快忽慢。兜了無數圈路,確定後沒人跟蹤自己之後。車輛進城郊一套房子的院子。
萬明誠一進屋子,就從車後座搬下一個大包,一邊翻找包裹裏麵的東西一邊說,
“今天來不及了。明天你等我的安排。”
“到時候人越多越好。這樣才能混其中,不會有人注意到你。”
他翻找出了一件碼頭工作人員的服,扔給季乾。“明天你需要穿這件服,如果被發現,盡量混工作人群中,千萬別張。”
萬明誠又焦慮又急躁,一臉沒睡覺的黑眼圈,下都多了一圈胡渣。
季乾斜靠著門框,看他忙裏忙外,“我這次離開,我們恐怕是再也不會見了。”
萬明誠完全不接話,埋頭掏東西,“這張卡裏有一點錢。夠你花一點時間,你拿著可以學點新東西,給自己正經某條生路。”
萬明誠已經想好了季乾的退路,連以後的生活也想到了,他糾結許久,心底各種掙紮,但最終還是無法狠下心對曾經的好朋友見死不救。
但除此之外,他再也不會去做其他事。
“謝謝你,阿誠。”季乾雙手叉在前,笑了起來,語氣難得有幾分真誠,“謝謝。”
他看著萬明誠忙來忙去,做著一切無關要的事,知道萬明誠是在尷尬。
這家夥還是和從前一樣,容易讀懂得很,一眼就看明白了。
心。
偏偏隻有這個家夥,能讓自己覺得自己還活著,心頭還留有一活人的熱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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