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包間

趙承北將方才底下的轟收眼底，笑看著裴行昭：“裴公子在這裏很歡迎。”

裴行昭替他續上茶，笑著回道：“只可惜，我這個人長又專一，弱水三千只取一瓢，倒是要讓姑娘們傷心了。”

這話似是意有所指。

趙承北眼中冷閃過，開門見山：“上次同裴公子說的，裴公子考慮的如何？”

裴行昭笑容微斂，他偏頭朝下方臺上看去，此時，正在彈唱的是一位客人點的姑蘇小曲。

“這首曲子描繪了姑蘇之，我雖沒去過鄴京，但我覺得，這裏才更適合我。”

趙承北面一沉。

裴行昭轉頭眼帶笑意的看著趙承北：“二皇子殿下不會強人所難吧？”

趙承北與他對視一瞬，冷聲笑了笑，端起茶盞淺飲了口，才淡淡道：“本殿下不過是給你一個機會，何談強人所難？”

裴行昭知道他還有後話，一時便沒有出聲。

果然，片刻後，趙承北繼續道：“看來在裴公子心裏，沈小姐比裴家重要。”

威脅之意已顯而易見。

裴行昭眼神略沉，半晌後，他看向趙承北，正道：“我知道殿下想要什麽。”

趙承北放茶盞的作一滯，面上現森寒殺氣，但很快就被他掩下，淡然道：“哦？那你說說，本殿下想要什麽。”

“去歲打了幾場大仗，洪災之後災區又鬧了疫病，加上軍餉，這是很大一筆數目。”裴行昭聲音徐緩道。

他的話落，趙承北的臉就變了。

“你膽敢妄議朝政。”

“不敢，這只是我的猜測。”裴行昭看向趙承北，語氣輕緩：“其實最開始我并沒有想到這裏，我只是很好奇，公主殿下為何會看上我。”

趙承北目淩厲的盯著他。

“我問過公主殿下，公主殿下稱看上了我這張臉，可我又問公主殿下，鄴京之中，如崔公子這般的兒郎有多，公主答，鄴京公子各有千秋，崔公子不過尋常。”

裴行昭說到這裏便徑自笑了笑：“我便再問公主殿下，我比起崔公子如何，公主殿下沒答，只目淡淡的上下掃了眼我，意思很明了，士農工商，我不過是商戶出的浪子，無長，與世家心培養出來的崔公子相提并論，那就是自找其辱。”

“那我就到萬分奇怪了，崔公子矜貴溫潤，才貌雙絕，我卻是空有其貌，這螢火如何能與日月爭輝，可若連如明月般的崔公子在公主殿下眼中都是尋常，那麽我又如何會得了公主的眼。”

“所以，我便開始思索，這其中會不會還有我不知道的曲折。”

話到這裏，趙承北眼中的殺意退卻了不，淡笑一聲：“你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裴行昭輕輕挑眉：“我與崔公子乃雲泥之別，怎會不自知。”

趙承北沒有出聲，顯然是很認同他這句話。

“半月前，我不慎傷了，臥床這些日子我便細細琢磨，可思來想去卻始終找不到我能勝過崔公子的地方，我全上僅有兩個優點，一是好看，但這在見慣的公主殿下眼裏并不是優點，那就只剩下另一個了。”

裴行昭說到這裏頓了頓，擡眸看向趙承北，緩緩道：“我有錢。”

趙承北眼神微，卻仍未開口。

“于是我便想到了去歲幾樁事，因此猜測，可能并非公主殿下看上了我，真正看上我的人，是二皇子您。”裴行昭便繼續道。

趙承北面一黑。

裴行昭連忙道：“啊是我說錯話了，二皇子殿下別誤會，我的意思是二皇子殿下看上了我的錢。”

趙承北的臉并沒有好到哪裏去。

他堂堂皇子，好男風和覬覦別人錢財比起來，半斤八兩。

“我好像又說錯話了，二皇子殿下您消消氣，我笨，您別跟我一般見識。”裴行昭傾給他續上茶，賠罪道。

“我的意思是我為民，您為君，您看上我，不是，看上我的錢，那是我的福氣，我是千不願萬不願與殿下您為敵的，所以我鬥膽想與殿下個朋友，何須委屈公主殿下，殿下，您看如何？”

趙承北此時也終于聽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端起茶盞緩緩飲了口，許久後，才道：“你的提議不錯。”

裴行昭笑容漸深，然他還沒開口，卻又聽趙承北道：“但本殿下不信你。”

裴行昭的笑容頓時僵住。

趙承北意味深長的看著他：“這也是世家大族聯手多以婚姻為紐帶的緣由。”

“裴行昭，難道在你眼裏，公主還比不得一個沈雲商？”

裴行昭神微沉的慢慢直起子：“公主金尊玉貴，但對裴行昭而言，眼裏心裏都只容得下一個沈雲商。”

趙承北冷笑道：“所以，你為了，寧肯得罪本殿下。”

裴行昭沉默了片刻，擡頭道：“殿下，非要我做這樣的選擇？”

趙承北瞇起眼：“是，你待如何？”

“錢財乃外之，可談，但沈雲商只有一個，若殿下非要以拆散我和為代價...”裴行昭話音微頓，再擡眸已是仿若換了個人，暗沉鷙，渾上下著要和人殊死一搏的狠勁：“寧為玉碎，不為瓦全，這就是我給殿下的答案。”

若裴行昭還是當年十八歲的裴行昭，他在天潢貴胄面前，自然不會如此放肆。

可現在的裴行昭，做了三年的駙馬爺。

雖駙馬不得朝，但因公主放權給他，他的手中握著趙承歡的全部勢力。

自從進了鄴京，裴行昭就從吊兒郎當的浪子變得沉默寡言，殺伐果斷，在那三年裏他為給裴家搏一條生路，也為保護沈雲商，他了趙承北手中的一把利刃。

崔九珩不能做的，亦或者說，趙承北不讓崔九珩沾手的髒活都是他去做，因此即便他無，但在那很長一段時間，鄴京許多朝對他都生著幾分畏懼。

他們在背後罵裴行昭是趙承北的一條狗，但在明面上他們絕不敢對裴駙馬不敬，因為幹淨的著實不多，誰都不敢去賭，第二天的朝堂上，會不會突然就擺上他們的罪證。

而今即便他回到十八歲，他也試著去做十八歲的裴行昭，可是因帶著那三年的記憶，那仿若已刻在骨子裏的鷙冷時不時就會冒出來。

就像現在，他氣場全開，就連趙承北都會有一瞬的退懼。

畢竟，趙承北是現在的趙承北，而他，是三年後的裴行昭。

趙承北似乎也意識到自己那一瞬間不可控生出的退意，臉愈加的難看，著茶杯的手慢慢攥，又緩緩松開。

“寧為玉碎不為瓦全，你也得有跟本殿下抗衡的本事，就憑你，也配為玉。”

裴行昭淡聲道：“我自知裴家在殿下心中如螻蟻，但也要自不量力的跟殿下拼上一拼，即便撼不了殿下，也要鬧的人盡皆知，畢竟...”

“人言可畏。”

“砰！”

趙承北猛地將茶盞砸向地上，怒目斥道：“你在威脅本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