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是真的不太好，也是真的有些狼狽，大概是也是剛剛趕到公站亭，上的服了一半，頭發也了，在臉頰一側，愈發襯得臉蛋雪白無暇。

的表有些焦急，像在躲避什麼，很快轉開了，背對著他的方向。

這樣的路線，恰巧沒和他遇見，還真有點奇怪。

周森撐傘上了車，將車快速開過去，羅零一正用紙巾著臉頰上的水，就聽見后有車子的聲音，以為是公車來了，誰知一扭頭，就看見周森撐著傘從車上下來，蹙眉頭看著。

有些慌，言又止，半晌才說：“真巧。”

周森沒言語，繞到車子另一邊開了門，把給塞了進去，使勁關上車門。

羅零一坐在車里，心有些忐忑，側頭見他上了車，把車門關上，雷雨被遮擋在車外，他找了巾遞給，隨后又拿出保溫杯，里面是仍然熱乎乎的茶水。

羅零一低眉順眼地著上的雨水，頭發半干不滴水的時候，就接過了水杯慢慢喝水，大眼睛不時朝他那邊眨，長而卷翹的睫上沾染了水滴，分不清的會以為哭過。

周森了紙巾，起越過檔位輕地給了眼睛，被地坐在那繼續喝水，承著他的溫，之前的擔心漸漸舒緩，心平靜了下來。

“真是巧麼？”

這時，他才不疾不徐地問出了話，回到位置上，收了垃圾，靠著椅背，加大車的空調，漫不經心地看著，似乎并沒有不悅。

羅零一嘆了口氣，吹著空調溫暖的風，冬日襲人的寒意漸漸消退，輕聲說：“的確是很巧，我之前不知道你今天會來看。”

還真是巧，他也是突發奇想，想要這里來，哪知道會遇見。

“你一定想問，我怎麼知道這里。”

在周森開口詢問之前，羅零一就說出了他心里的疑問，到底還是十分了解他的，很多話不需要他說出口，只要一個眼神，就全都能明白。大概這就是和別人最大的不同之，他們之間的默契，是許多老友甚至親人都不曾有的。

“這幾天我一直在陪著黎寧，偶爾說起你的事，告訴我了這個地方。”羅零一向窗外，安靜地說，“我在想，自己應該來看看，見一見那個被你掛在心里的孩是什麼樣子，這麼多年，最的人都沒來看過，一定很孤單吧。”

周森慢慢垂下眼瞼，手握著方向盤，車子就停在公站點，這里很偏僻，公車來往都不頻繁，得半個多小時才有一趟，倒也不算礙事。

羅零一的話像溫泉的水，緩緩淌進他心里，順著走到每一個角落，他長長地舒了口氣，自嘲地笑道：“也許，我本不知道該怎麼好好珍惜一個人。”

剛警隊時，他意氣風發，什麼事都要沖在前面，沒幾天滿世界都知道有周森這麼一個新干警，能干又勤，領導對他也甚是喜，就像吳放說的那樣，局里一半的孩都喜歡他，另一半大部分都是已婚的，不好表達自己的緒。

這樣風頭正勁的人生，又遇見自己喜歡的孩，那真的是錦上添花。

徐萌萌是那種非常可純真的孩，有時候笨的，不太能理解他的一些話，但會一直支持他，周森的父母也非常欣賞，是獨生，父母離婚很久，父親出國，跟著母親生活多年，已經很多年沒見過父親，也沒有過任何聯系，后來母親去世，才又見了一次父親，但對方已經有了新的家庭和孩子，對冷漠極了，這樣的家庭，讓周森對倍加憐惜。

英雄配人，這是他們最初結合時大家的想法，徐萌萌是個典型的賢妻良母，每天下班回家，不管周森會不會回來吃飯，都會做幾道好吃的菜準備好，讓他回來了一熱就可以吃，不用再像以前做單漢一樣，半夜回來自己煮碗面，廚房常年放著幾箱子桶裝方便面。

那段日子，該是周森這輩子最幸福單純的生活了，工作了就努力地抓捕犯罪分子，生活了就有可賢惠的妻子對他微，他這也算是樂極生悲，在一次跟陳氏集團的初次鋒中，得罪了當時以心狠手辣出名的副總經理，那人明面上職位是副總，其實就是個打手，專門負責陳氏在外面的罪惡行徑，后來周森所在的那個位置，恰好和對方一樣。

那次抓捕的結果不太好，只抓到了幾個小嘍啰，他們本就不知道什麼幕，純粹就是混社會的，他很不高興，大打擊，好幾夜連續加班沒回家，后來還是吳放勸他回家看看，畢竟老婆懷孕了，不能老放著一個人在家里呆著。

周森心想也對，自己是有些太著急了，于是便和吳放結伴離開，吳放先送他回家，在周森下車準備走時，吳放忽然發現了異常，周森住宅樓下有可疑人員埋伏著，見到他們就迅速放了暗號，朝其他方位跑了。

周森立刻反應過來，拿著配槍便追了上去，吳放思索了一下，上樓查看況。

周森至今仍然記得他抓住了幾個人著回去之后，看見的那幕場景。

吳放跪在地面上，抱著渾是的徐萌萌，已經斷了氣，沒有了任何生命氣息，吳放痛哭落淚，他說，如果不是他來晚了，萌萌就不會出事，他要是早出手一會，襲擊萌萌的槍就可以被他打掉。

想起那一幕，周森就覺得頭疼，他抬手捂住眼睛，半晌才聲音沙啞地說：“黎寧都告訴你了。”

其實，那本不能怪吳放，要怪只能怪他，那時的他，始終沒有把萌萌放在心上第一位，連吳放都知道在那種時候馬上上去查看萌萌是否安好，可他卻只顧著追捕逃掉的嫌疑人。

他是個天生的警察，從加警隊那天開始，領導就一直在跟他強調這個，他自己心里也一直這麼覺得，并熱切地為他熱的公安事業奉獻著一切。

萌萌還懷著孩子，被人殺害的時候正在給他做飯，冰箱里放著許多沒吃完的菜，是這幾天給他做出來的，他卻從來沒回來吃，本來就飯量小，懷孕了也吃不了多，這麼幾天了下來，還剩下很多。

周森看見廚房案板上切好的胡蘿卜丁時，心徹底碎了，他跪在地上，抱著漸漸冰冷的妻子，肚子里的孩子還沒有型，才剛剛懷孕，還沒有會到做媽媽是什麼，他們的孩子還沒來得及出世來看看他爸爸是多威風，就全都離開了這個世界。

這一切都怪他，是他不負責任，他本不備為一家之主的責任，卻匆匆忙忙結了婚，不但害了這個從小過得顛破流離的孩，還害了那個未能出世的孩子。

那之后，周森自暴自棄了很長一段時間，工作時長出錯，最后不得不被停職反省，一個人呆在他和妻子曾經的家里，看著墻上懸掛的婚紗照，心里愈發不是滋味。

他也曾經自殺過，恰巧見吳放來看他，把他救了下來，這才逃過了一劫。

一切，終止于十年前夏季的某一日，吳放帶著一份文件過來，站在門口問他，想不想給萌萌報仇？

他清晰地記得自己的反應，爛醉如泥的人立刻清醒地從地上爬起來，搖搖晃晃地走到吳放面前，朝他出手，狠仇怨的眸子盯著他說：“拿來。”

……

“后來呢？”

羅零一聽黎寧說起這些時，眼淚便止不住地掉下來，對徐萌萌沒有一的嫉妒，有的只是憐惜和深深地愧疚。

這樣的孩，本該值得周森懷念一輩子，不該出現擾他們之間干凈純潔的。

黎寧后來又告訴羅零一，在周森接了臥底任務之后，他所有的檔案都被消除了，所有見過他臉的陳氏集團員全都依次被批捕，害死了徐萌萌的幾個人也都被抓了起來，當時那個呼風喚雨的副總，其實沒見過周森長什麼樣子，只知道有那麼個人很討厭，折了他們許多人，便讓手下的人去查他的事，狠狠地報復他，讓他知道他們的厲害。

那時，陳軍還不是陳氏集團的老大，還只是老陳董的干兒子，在陳氏集團出任總裁的職位，陳兵則出任一個微不足道的小管理人員。

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后，周森的警服和警徽都被鎖在了公安局更室最角落的柜子里，他換了服，走進了當時由陳軍負責直接管理的酒吧，開始了他的臥底生涯。

他和徐萌萌曾經的住房也被出售，吳放給周家二老的回應就是，周森在一次任務中意外亡，死無全尸，臨走之前囑咐同事把房子賣了，將錢留給二老養老，囑咐他的兄長好好照顧父母，替他完自己未盡的孝道。

白發人送黑發人之后，周森和許萌萌的婚紗照都被理掉，一旦周森真正深虎，那些都將為可以要他命的證據，它們必須從這個世界上消失，再也不能出現任何關于他曾和徐萌萌在一起的痕跡……

“除了那塊墓碑。”羅零一沙啞地開口，低聲說，“我看到了，立碑人刻著你的名字。”

周森扯開角，輕輕笑著，這麼多年過去了，最可怕的是，以前的記憶還是那麼清晰。

“我知道我這樣很不好。”羅零一吸了口氣，看向周森，認真地說，“但我相信，如果在天有靈，一定會希你不要再冒險，好好過安穩的生活，然后……再有另外一個人照顧你。”

周森結，他看向羅零一，有些慚愧地閉上了眼。

其實，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相信萌萌在離開的那一瞬間一定非常不甘心，還沒有做母親，還沒來得及跟自己的丈夫好好道別。一定會想，我是為你而死，你一定不可以忘記我，你要記得我一輩子，就算以后有了別的喜歡的人，也不要忘記曾經還有過一個我。

但是，他也相信，萌萌不會真的希他陷仇恨一生。

十年了，人生有幾個十年？

剩下這些時間，也許，他可以選擇為自己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