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聲地撇清,還口口聲聲說會記得他的好。這時候邵易淮才覺得之前自己傻,竟會以為與蘇靜文正常來往、如常收了他的好是件好事。
小孩子麼, 應該是喜怒形于的, 若是痛快地怨他恨他,那才說明心里還未放下,若無其事地說他好, 反而是說明真的不想要他了。
也對。
本就對梁家豪有好,朝夕相注意力轉移,恐怕早已將邵易淮這三個字拋在了腦后。
“哦對了小邵, 剛剛桐桐順便幫你把書還給我了。”陳教授在書桌旁拿起那本《呂碧城集》翻了翻, “……誒, 里面還有你的書簽。”
邵易淮原地靜了片刻,才走近, 把書連同書簽一起接過。
扔垃圾桶實在有損風度,楚桐最后還是把這枚書簽撿回來夾在了書里。
就當做不知道,就當做這枚書簽只是平平無奇之,從未特殊珍藏過它一樣,原原本本地還回去。
他低眸用指腹挲著那枚書簽,半晌,“……這本書,我借回去再讀一遍。”
陳喜珍教授這才覺出他好像有點奇怪,仔細看一番他神,湊近了問,“你怎麼了?好像有心事?”
“跟小朋友吵架了?”
邵易淮抬眸看,淡淡笑一聲,“……您從哪兒聽說的?什麼小朋友。”
“你不知道吧,我消息來源可廣了呢,”陳喜珍半開玩笑,“桐桐的男朋友都讓我三言兩語打聽出來了,你的消息更是不在話下。”
邵易淮呼吸停了,心跳也停了,“……男朋友了?”
“是呀,好像是個港島的小伙子,什麼家豪。桐桐這小姑娘真是乖得很,本科時候好好念書考上了港大的研,正事兒忙完了直接就談,真是好孩子,一點兒不讓人心。”
“不像你,這麼大歲數了還跟小朋友鬧矛盾,你讓著點兒人家呀,什麼事兒那麼大不了,值當吵架?”
梁家豪。
呼吸猛地回來,像是夾雜了生銹的鐵屑,一顆一顆嵌他心臟,心臟每跳一下都在滲。
邵易淮抬手擰松了領帶,緩了一口氣,道,“教授,我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陳喜珍驚訝,“……你連杯茶都沒喝呀?外面還下著雨呢。”
他已經邁步往玄關走。
陳喜珍只當他有工作,“也是也是,正事兒重要,你快去吧,路上讓司機開慢一點啊。”
他想把去年這時候的自己弄死。
嫉恨和妒念瘋狂滋生,讓他要嘔。
最好把淋淋的心臟嘔出來,讓他自己親眼看看,這顆心到底是什麼做的,怎麼他媽的琢磨出這個主意來的。
莊婉說他自以為是。
一點兒沒說錯。
他自以為是到該死的地步。
他竟還盤算著,若以后跟家豪在一起了,要自己一聲表叔。
若現在,真的以梁家豪友的份,站在他面前他一聲表叔,他怕不是會眼前發黑一頭栽下去。
宗良志擎傘站在車邊,正想著找個僻靜的地方煙,卻見自家先生從單元門下面出來了。
手里的傘沒打開,冒著雨。
他趕忙小跑過去,踮著腳把傘舉到先生頭頂,“先生,怎麼這麼快就走了?”
邵易淮沒說話。
坐到車里,宗良志啟車子,問,“先生,去哪兒?”
邵易淮還是沒吭聲。
宗良志就不再問了,打算回曼合。
自四月中旬在老爺子書房吵過一架之后,先生與老爺子最近是在冷戰,大半個月沒踏過老宅了。
即便先生不說,宗良志大概也能猜到,大約是為著聯姻的事。
所以,最近先生才那麼忙,像是在為與邵家決裂做準備。也怪不得他出院第一天就要去上班,大概是那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忙著提前做籌備了。
邁赫駛到主路上,后座邵易淮才出了聲,“去西門。”
“好的。”
宗良志已見怪不怪。
西門是他的止痛劑。是他的速效救心丸。
邁赫在西門臨停停穩。
后座車窗降下,邵易淮點了兒煙。
宗良志通過倒車鏡覷他的臉。以往他都是怔怔著窗外出神,今兒不同,他眼睫半垂,似是在思考什麼。
半煙完,他手機響了。
低眸看一眼,邵易淮點了接通放耳邊,默默聽對面講話,過幾秒,漫不經心自鼻腔哼笑了聲,“……您客氣了。”
客套的話語,語調卻分明帶著淡漠。
他抬腕看表,“嗯。”
掛了電話,他跟宗叔說了個地址。
又是會所。
宗良志心里嘆氣,今晚估計又要喝醉。
-
六月初,論文定稿并發表。
楚桐正巧跟前室友陶歌分在一組。自搬到研究生宿舍樓和陸知韻同住,和陶歌也好久沒私下見過面了。
商量發表次序時,陶歌悄悄拉著,低了聲音說,“你還記得丁雪嗎?”
“……記得,怎麼了?”
“聽說在國惹事,被人打了。”
那個格,在哪里惹事都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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