種蘇回到家中，又吃了點東西，洗過澡，坐在房中煮茶喝。

“今天有什麼好事？公子很開心啊。”桑桑說。

“不告訴你。快去睡。”種蘇笑道。

打發了桑桑去歇下，種蘇自己卻睡不著，宵的鼓聲早已敲過，外頭街上已都閉店收攤，晚歸的行人匆匆往家趕，坊也漸漸趨于平靜。

一天就要這麼過去了。

種蘇喝了杯茶，走來走去，實在睡不著，估了下時間，干脆換了服出來。

“我出去一趟。”

“現在？”桑桑驚訝不已。

“嗯。”

“什麼事兒啊這麼急，明天去不行嗎？”

“有點急，”種蘇噙著笑，道，“你不必去了，陸清純陪我走一趟，快去快回。”

陸清純牽了后院馬車，一路疾馳，前往種蘇要去的地方。

“干什麼去？”路上已有夜間的巡城軍，正換班，立刻喝道，“馬上宵，趕回家去。”

“一點急事，辦完便回。”種蘇人未下車，亮出牌，道，“不會誤了時辰。”

巡城軍見是場中人，眼下還未及正式宵時刻，便放了行，只催促務必弄快一點，否則過了時候，哪怕是員，也不能通融。

“是。多謝。”

陸清純急催馬兒，街頭幾乎已無人，一片空曠，馬兒通行無阻，以疾風般的速度到達目的地。

種蘇掀開車簾，跳下車。

眼前是悉的地方。

君緣閣。

此時君緣閣店門已關閉，它門口的桌椅，筆墨紙硯皆已收進店中，唯余墻壁上掛著一只小木箱，以備關店后有人來投信。

事實上東市乃熱鬧之地，君緣閣每每營業至很晚，直到快宵時方結束，是以這小木箱的作用并不大，只偶有人投之。

種蘇快步上前，從袖中出信箋，打開小木箱，木箱里頭空空如也，種蘇將信箋小心的放進去，再輕輕關上門。

信封背面另了小紙條，附上收寄方的名諱或地址，明日店中伙計自會據況送達或通知人來取。

種蘇在小木箱前駐足片刻，忍不住輕輕笑起來，那笑容溫而甜。

過了會兒，轉離去。

種蘇剛剛離開，另一輛馬車忽然出現在店門口，嘚嘚嘚，馬蹄聲急，顯然也一路疾馳而來。

車簾掀開，現出李妄英俊的面容。

譚笑笑停好馬車，正要上前，卻被李妄止住，他下得車來，自己大步走向君緣閣。

李妄站在君緣閣門口，目鎖定那小木箱。

他出手，修長手指輕輕拉開木箱小門，里頭躺著一封信。

李妄的呼吸靜了一瞬。

悉的信封與字跡，悉的淡淡香味，李妄緩緩拆開信，薄薄的信箋上，唯有兩個字——

李妄。

人生二十載，李妄看過太多信件，批閱過無數奏折公文，也博覽群書，幾乎日日與文字打道，然而從沒有任何字眼如眼前這一葉薄紙上淺淺二字這般令人驚心魄，心神震。

月無聲籠罩在李妄上，長長的空曠街頭，李妄長玉立，靜默不，低頭凝視手中信箋，角勾起溫至極的弧度。

靜夜里，李妄似乎聽到花開的聲音，接著，他聽到真正的天籟。

“李妄。”

后，有人輕聲喚道。

第91章 你家月亮

“李妄。”

后，有人輕聲喚道。

李妄驀然回首，看向聲音來源，月下，種蘇靜靜站立，畔帶笑，微含意外的看著。

仿佛從天而降，又仿佛一直在那里。

李妄手中還拿著那信箋，他一時未說話，兩人相對而立，彼此凝視，月如水般流淌，天地萬籟俱寂。

片刻后，李妄邁步，朝種蘇走去，站在種蘇面前。

“嗯。”李妄開口，卻只有這一個字。

兩人隔的很近，種蘇自然聽清了，簡單的一個字，卻令耳尖驀地的發熱發燙，頭一回不大自然的移開目，瞥向一旁。

李妄的眼神卻始終在面孔上，微微垂眸，能夠看見種蘇纖長細的睫輕閃，猶如暗夜里蝴蝶飛舞。

“你怎麼來了？”種蘇了鼻尖，低聲道，“我以為你明日才會看見。”

“來運氣。”李妄也低聲。

其實不難猜測，宮中時種蘇曾說“要換種方式”，李妄稍稍一想，便能想到兩人從前有過的流方式，只讓種蘇沒有想到的是，李妄居然會今夜親自前來取信。

“你又為何還在這里？”李妄問。放好信，理應離開了。

“我剛走不遠，聽見馬蹄聲，就回來看看……”種蘇并不確定，只是聽見馬蹄聲，想著或許萬一是李妄，沒有想到，真的是。

種蘇抬眸，兩人再次四目相對，都笑了起來。

“喂，你們是誰，干什麼？怎麼還在街頭，馬上宵，限你們……”

有巡城軍發現了種蘇與李妄，遠遠的喊道，要過來警告，忽然出現一個侍衛，攔住他們，說了幾句話，又出示了件什麼東西，巡城軍們馬上躬低頭，速速退開。

“夜深了，先送你回去。”

種蘇想了想，沒有拒絕，上了李妄的馬車。譚笑笑待兩人坐好，放下車簾，在馬車左邊角上掛了個小木牌，陸清純驅車跟在后頭，一路再不曾遇到任何巡城軍，通行無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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