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歲那年，他無意中聽見李巍的，原來皇弟還活著。他離開的及時，卻仍被李巍懷疑，李妄永遠記得李巍當時的眼神，接著一腳踢在他心口。

那一腳令小小的李妄明白，無論他聽沒聽見，李巍那一刻都是真想殺了他。

正是那一腳，讓李妄徹底清楚，李巍大抵從未將他當做過兒子，自始至終，只是仇人，厭惡至極，除之而后快的仇人。

也正是那一腳，讓李妄認清了自己真正的境，轉而不再有任何疑與奢求，開始以玩耍之名，組建自己的親衛隊，以及暗中開始籌謀和培養影隊，拉攏楊萬頃與朝臣，周旋及利用王家等……

他雖先帝厭惡，但作為大康唯一的儲君，自小接的便是治國用人之，更何況當初朝中如楊萬頃等人本也對先帝治國之策心生不滿……

李巍視李妄如仇敵，卻無論如何也沒想到的小小年紀的李妄

李妄功了，為最終贏家。

所有人或稱贊，或欽佩，或懼怕他，事實上，眾人對他時的境都一清二楚，但哪怕楊道濟，頗有幾分唏噓與憐憫，卻更多的也是權衡利弊，審時度勢因長遠大局而選擇了他，站在他這一邊。

種蘇是唯一一個，因李妄這個人，無關其他，而純粹維護他的。

“所以你不必說對不起。”李妄說，“朕反而很高興聽到你這樣說。”

種蘇沒有說話，看著地上兩人的影子，一長一短。

李妄并不大喜歡回憶往事，只是今日見了李巍，又恰好種蘇在旁，有所，便說了些。種蘇總能令他不設防，毫無顧忌，心放松。

他與李巍的關系，與其說是父子，不如說是對手更為恰當，你死我活的對手。

“但陛下還是未真正殺了他。”種蘇低聲道。

事實上，李妄是完全可以讓其真正消失的。哪怕要對付王道濟，也不是非用到他不可。

“嗯。”李妄淡淡道，過得片刻，方再度開口，“時他曾帶我騎過一回馬。”

那是李妄四歲前的某一日，李巍忽然心來，帶著李妄騎馬跑了一圈。僅有的一次。

他不說還好，這麼一說，種蘇心中那悶悶的覺更重，說不清道不明，只覺有些難，從不曾有過的。

不，并非第一次這種覺了，在之前聽到李妄從前的事，看著李妄雨天心疾發作時等，都曾有過類似的。

只是那時它們尚且輕淺，埋藏在深，不易察覺，如今卻破土而出，出它的真面容。

“陛下從前是不是很難過？”種蘇輕輕問。

李妄知問的是小時候，眉頭微微一揚，輕描淡寫道：“不記得了。”

他也許說的是實話，種蘇知道眼前的人如今為九五至尊，已強大到無人敢逆，無人能傷，卻仍忍不住為他曾經的遭遇而難過。

不能細想他如何獨自一人度過那些黑暗時。

宮人與侍衛已被譚德德打發，離的很遠很遠，偌大的皇宮，似只剩下種蘇與李妄二人。

種蘇腳步越來越慢，慢慢停下來，看著前方李妄修長的背影。晚風吹來，吹起李妄的袖袍與擺。

李妄很快察覺種蘇落后，立刻停下來，回尋。

“你……”李妄注視種蘇面容，覺得似乎有些不對。

種蘇距他幾步之遙安靜的站著，今日月明朗，仿佛月與整個星河皆落眼中，漾著不可名狀的溫。

“怎麼了？”李妄溫聲道。

他深邃漆黑的雙眼里，唯有種蘇一人影。

又一陣風兒輕輕吹過，吹進種蘇心里，吹走心中最后一點猶豫與迷茫。

“沒怎麼。”種蘇搖了搖頭，邁步，一步步走向李妄。

李妄卻沒有繼續前行，仍舊停在原地，凝視著種蘇，“你剛剛想說什麼。”

回想種蘇方才神，李妄后知后覺的察覺到了什麼。心中忽然心念一。

李妄當然不可能完全忘那些往事，但確實已不在意，今日種蘇的話語更令他真正釋然。只是，眼下的氣氛，種蘇的眼神，令李妄忽然之間起了一點他念。

為達到目的，偶爾使一點小手段并不為過。

“其實，”李妄面不改，眼神微斂，開口道，“偶爾想起往事，還是有些難過。”

不料這話卻驀然引的種蘇笑起來。

“哦是嗎？”種蘇笑道，也一本正經道，“往事不可追，過去皆已過去，還請陛下不要沉湎過往。”

語氣輕快，笑容里帶著云開天闊，疏然明朗之意。

李妄心中一，再次意識到了什麼，倏然間，不自握了握手掌。

“你是不是還有話要說？”李妄沉聲道，目一直在種蘇面上。

種蘇一旦想通，便找回了一貫的灑自然，看著李妄勾一笑，卻未說話。

那笑容輕松愉悅，仿佛浸染了如水的月，又蘊含著一抹淺淡的，幾乎難以察覺的。

“說實話。不要欺君，”李妄深深看著種蘇，嗓音略略帶著些許蠱，“阿蘇。”

種蘇又笑起來，始終微笑的看著李妄。

說：“唔，是有話想對陛下說，不過，”頓了頓，盈盈笑著，“唔，恐怕得換種方式。”種蘇食指彎曲，輕了下鼻尖，又坦誠，又仿佛有點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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