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妄極忍耐，也極直接，這兩者并不矛盾，只取決于他的想法，他想要達到的目的，以及想要的結果。

“先問你，你為何扮男裝，行冒名之事？”李妄話題一轉，問道。

種蘇知道，的世家世等等，想必李妄早已查的清楚明白，只是這冒名替兄的原因卻只有他們一家人自己知道。

事已至此，當然不敢再瞞，種蘇一五一十的詳細告知。

李妄聽畢，點點頭：“惡吏當道，百姓遭殃，你父親捐乃無奈之舉。而你兄長臨陣逃，乃此事之源，可謂之罪魁禍首，罪責難逃。至于你，”李妄微頓，接著道，“那日發現你是子后，你知道我如何想？”

種蘇呼吸微促，沒有回答。

“原來我不是斷袖。”李妄說，“那日我反而很開心。”

這話說的不能再明白，李妄仍舊注視著種蘇，那眼神一如既往——種蘇不知何時總覺得李妄看的眼神跟從前不太一樣，那是一種很微妙，只可意會的覺，如今，總算明白，那并非的錯覺……

種蘇并非從未想過這種可能，只是不曾敢深想。

今日李妄卻親手揭開那層面紗，這一切同樣來的猝不及防，令人措手不及。

種蘇看著李妄，無法出聲。

“至于為何不‘拆穿’，不告訴你，”只聽李妄繼續道，“一則怕嚇到你，二則，有些人始終沒心沒肺，只怕一說，立刻就跑了——畢竟，有人很早以前就想著疏遠，且一直想著離開。”

“為一國之君，我可以治你的罪，但不會強求之事，倘若就那麼跑了，還真沒什麼辦法。”

李妄的聲音聽起來平靜如水，不咸不淡，然則眼中卻蘊著一抹冷意，淡淡看著種蘇。

種蘇：……

種蘇低聲道：“陛下……”

“我本想等徹底解決王家之事，一切塵埃落定后再與你說這些話，但似今日之意外，變數無法預知，我不想再等。”李妄緩聲道。

“今日與你重新認識一下。”李妄的嗓音低沉，微帶些許暗啞，以及一不為人察的繃，緩緩道，“長安李家，姓李名妄，字允直，年二十，未曾婚娶。你可我允直或李妄。”

日漸昏暗的天里，李妄那雙好看的眼睛卻很亮，如同四月好天氣里的湖水，又如同一張深闊的網，令人無法移開視線，亦無逃匿。

種蘇聽見自己的心跳聲，那不同于落水時的恐懼，不同于真相揭穿時的驚惶，卻比它們任何一種，比任何時候都要跳的更加劇烈，更加慌。

“……怎麼可以直呼陛下名諱？”種蘇聽見自己的聲音從未有過的干，。

李妄頓了頓，說，“從出生至今，無人喚過我的名字。”

宮人臣子們自不必說，即便先帝先后也沒過他的名字，他們幾乎從不主他，偶爾提起時，好一點的說法是“太子”更多時候則是“他”，或者“孽子。”

李妄二字，是忌，是無上尊貴，也是無邊寂寞。

“若這世上有人能直呼我名，我希那人是你，也只能是你，阿蘇。”

第83章

阿蘇。

簡單的兩個字從李妄口中念出，卻仿佛帶著一種別樣的魔力，令種蘇耳朵沒來由的一麻。

從前種蘇與李妄在一起時，總是種蘇說的多，這啊那啊的滔滔不絕，今日卻局面反轉，變種蘇在聽，李妄在說。

好像李妄一下子控制了主場。

種蘇一時竟不知做何反應，倘若今日換別人，斷不會如此心緒繁雜，如此難以應對。這無關李妄的份，只因李妄這個人。

這是李妄，不是任何的旁人。

種蘇清晰的聽見自己的心跳聲，砰砰砰，震著腔。

“陛下……”

“不需要你現在做出應答或承諾，”李妄的聲音仿佛也有點干，慢慢而清晰的說道，“待王家事畢，再無任何危險后，我們再行分說。”

種蘇聞言，不由心中微松一口氣，那異樣的愫卻始終揮散不去。

李妄的目一直在種蘇面上，盯著的面，見未出明顯的厭惡，抗拒和不愿，放在側的手便無意識的松了松。

李妄也沒想到，這一日的到來會是這樣的一個時機，這樣的一個地方，它發生的突然而又自然，只是聽從了心的旨意。

他凝視著眼前的面孔，眼神過種蘇的眉，眼，鼻，最后落在那紅的瓣上。

嗓子似乎更干了，李妄眼眸微暗，短短流連片刻，克制的移開目。

種蘇靠在石壁上，披風包裹著的，能覺到一旁的視線，卻無法像從前那樣坦然的去回應。

今日之事實在意外，實在令人無法輕易平靜下來……說起來，自從上京后，所發生的事，以及近日所遇所聽所聞，哪一件不震撼，每次都如同懸崖上秋千一般，跌宕起伏，有時都要佩服自己，居然全都應對過來了。

但無論哪件，都不如今日這般震，這般令容，繁……

這一刻，思緒翻飛，想到了很多很多。

時在街上看見接新娘的大花轎；錄州的朋友；上京時雙親的叮囑……

那條朦朧而昏暗的小巷，琉璃燈下李妄紅的面孔；街頭再遇，李妄回眸看向；山上二人在月下奔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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