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來他，他有些不耐煩被打斷，朋友問他這幾天怎麼了，老是走神。

他忽然意識到了自己的反常，可是好像能回答的，也只有不知道。

這幾天他怎麼了，他真的，完全不知道。

他有些煩躁，這種煩躁像是找不到頭緒的躁，只有找到了出口，才會安寧落地。

朋友再次約他去打球，親自進教室架著他往外走，「幹什麼啊周嘉也，平時打球就你得最歡，這幾天怎麼人都見不著。」

這回他倒是沒有說不去，被朋友架著往外面走，心思卻仍然有點不在這兒，只是說：「有點事。」

朋友嗤笑一聲，嘲笑他：「遇到什麼事兒了，把你魂都勾沒了。」

朋友說的玩笑話，他卻聽進了耳朵，片刻後，無端笑了聲：「還真是魂都沒了。」

他這麼一說，朋友笑得更樂了，「什麼事兒，跟爸爸說說。」

周嘉也反手摁住他，「兒子別沒大沒小。」

好不容易逮到了周嘉也，朋友搭著他肩膀沿班去喊人，各班的朋友都多，一圈繞下來幾乎走了個遍。

可是這回周嘉也是逮到了，人卻顯然仍是心不在焉，這一路人，他都沒怎麼說話。

趙磊站在別人班後門，跟裡面的兄弟約完，回頭再次來搭周嘉也的肩膀，卻見人靠著走廊的圍欄，側著臉不知道在看哪，又在走神。

走廊里經過的生都在明里暗裡往他上看，但是他完全沒有了平時那鬧騰勁兒，不像走神也不像發呆，就是一個人側臉著那一個方向。

灌進來的風吹他的發梢，袖口，他毫無知覺，像是已經不在這場風中。

他也覺出點兒不對勁來，手在周嘉也面前晃了晃，「哎，你看什麼呢，這麼出神。」

聞言，周嘉也收回了視線，「沒什麼。」

趙磊朝他看的方向瞅了一眼，正是課間的時間，再有一節課就下午放學，這會兒走廊的人不多，除了聽說周嘉也過來了往這邊看的生，什麼人都沒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什麼。

看了一會兒，趙磊想起來了，「那邊不是劉晨藝他們班嗎。」

但他跟周嘉也認識久，也知道周嘉也應該不是那個意思，高一的時候劉晨藝到說自己跟周嘉也關係好，還隨便把他聯繫方式給別人，早就鬧掰。周嘉也這人跟誰都能相，但其實邊界很強，很不喜歡這樣擅自越界的行為。

所以劉晨藝後來死心找了個男朋友，運會那天，男朋友還跟周嘉也較勁來著。

可是那個班，除了劉晨藝，他想不出還有哪個關係算是的人了。周嘉也是跟誰都玩得來，但也不是跟誰都，這副邪乎模樣，實在反常。

反常到什麼程度呢。

就連去球場打球，他也頻頻分神在看球場周圍的人，收回視線後又更加煩躁和心不在焉。每天下去做課間的時候，他也比以往安分，注意力老是在人群里，也不知道是在找誰。

那周有節育課調了課，跟劉晨藝那個班湊巧在一個同一節上，難得見周嘉也忽然又變得招搖起來，活像是要吸引誰的注意。可是到了集合，他回頭在劉晨藝那個班裡看了好一會兒，老師都注意到他了，讓他好好做熱運別走神，他倒是聽了，只是心思顯然不在，找了一圈沒在那個班找到人，又變得煩躁起來，那招搖勁兒也沒了。

解散後，他去了那個班，那個班的生見他過來了，都在暗自看他。

但他過去是因為他跟那個班的班長認識，趙磊跟他一塊兒，一去就聽見周嘉也問他們班是不是有人這節育課請假。

「有個生請假了，不舒服。」

「就一個？」

「對。」

趙磊一聽，跟發現了新大陸似的，走開的時候特興問周嘉也：「我說你一直往人家班看什麼呢，哪個生啊，我見過沒啊，你什麼時候好上的，怎麼一點靜都沒發現。」

周嘉也聽他越說越離譜，給他來了一錘，「別瞎說。」

「哎呦，我瞎說？」趙磊笑個不停，接收到周嘉也的眼刀之後才收斂，但是滿臉的看笑話，嘖嘖搖頭，「我跟你說，你現在這樣呢，就一個況，你知道是什麼嗎。」

他是想笑話周嘉也，可是，周嘉也聞言停了下來，問他：「是什麼。」

周嘉也看他的這一眼有點認真，像是真的在意答案。

趙磊嘆了口氣，沉重拍在他的肩上，「你啊，墜河了。」

幾天後，趙磊去劉晨藝的班上找人借東西，順便想看看哪個像是被周嘉也惦記的那個生，結果東西還沒借到，到有人低糖暈倒，他給幫忙送去了醫務室。

這生很瘦，瘦得像薄紙，他卻看著有點印象，只盯了幾秒就想起來了，是運會那天周嘉也把第一拱手相送的生。

那會兒他還納悶問周嘉也這生跟你很嗎，不的話為什麼把第一讓人家，這不是擺明了哄小生開心，可是的話，他又沒見過這號人。

不僅沒在周嘉也邊見過這號人，平時在年級里也沒怎麼見過有這麼個人，沒什麼印象。

這一會兒近距離看，才發現這生長得好看，臉小，下也瘦，白得像紙，眼睫低垂仿佛脆弱的蝴蝶，看著就讓人心，開口很誠懇地跟他說謝謝，跟他平日裡相的那些要麼咋咋呼呼追著他鬧要麼向文靜的生都不太一樣，語氣平和，細聲細氣，蒼白的臉和淺薄的，說出的話卻讓人覺得溫安靜，整個人都跟著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