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屏幕上的霍京焱顯得懶散。
角掛著那種認識他多年的人才能一眼看穿的壞笑。
屋燈暖黃,將他襯得一副貴公子的模樣。
然而,無論他看起來多麼無害,桑許都知道,這家伙從來不是個省油的燈。
“干什麼呢?不會真在抓吧?”
霍京焱晃了晃手里的紅酒杯,聲音帶著點兒漫不經心的調侃。
像一羽,在桑許心中撥得久久揮之不去。
“你能不能換個更有涵點的開場白?”
不耐煩地靠回座椅,卻沒能掩飾心中的復雜緒。
剛才在書房的種種猜測仍在腦海中打轉,從白澤神間的若若現。
到那個未知的賬戶,每一個細節都像生了刺一樣扎著的理智。
“嘖嘖,現在就開始心虛生氣了?”
霍京焱輕笑一聲,那雙狹長的眼眸里寫滿了戲謔。
“怎麼著,需要我支支招?”
“你不要沒事找事,好吧?”
桑許白了一眼屏幕,指尖在酒杯柄上慢悠悠地打轉,借此來掩飾自己的不安。
調整了坐姿,挑眉反擊。
“倒是你,打這麼晚的視頻電話,不會是霍總又閑得蛋疼了吧?”
“閑?”
霍京焱似乎被逗笑了,邊的笑意更深,眼底卻閃過別的什麼。
“我最近可是被忙得團團轉,就說今晚,還不得不對著一個煩人的人浪費我的好酒。”
“說得好像我著你耗時間一樣。”
桑許用指尖挲著玻璃杯沿,語調聽似隨意,可心里正暗暗盤算霍京焱的意圖。這種深夜的寒暄,可不像他的風格。
他慣會撥,卻很這樣主黏上來。
果然,霍京焱又揚了揚手中的酒杯。
眼神像是鎖定獵一般落在屏幕另一頭的桑許上。
聲音低沉了幾分,帶著酒氣的慵懶。
“陪我喝一杯,許許。出來吧,我有些話想和你當面對質。”
“霍京焱,你是不是腦子了?剛才視頻那頭的沙發上明明多干凈一個地方,你缺誰陪啊?”
桑許聞言差點笑出聲,但這點笑意卻沒能蔓延到心底。
裝作不為所,故意用一種帶刺的話語去刺探他言辭里的真真假假。
“你當然是特別的。”
他回答得太快,太自然,像是完全不容置疑。
“再說,視頻和現實始終是隔著一道的。總不能真讓我一個人對著空氣喝悶酒吧?”
“今晚不行。”
桑許干脆利落地拒絕了,聲音里著幾分懶散又固執的疏離。
“還得兩天后再說,今晚我要睡覺,不陪誰喝悶酒。”
霍京焱盯著屏幕里懶洋洋的模樣沉默了片刻。
那張俊臉上的笑意似乎稍微收斂了一點,隨即又恢復了那副令人捉不的樣子。他沒強求,只是慢悠悠地拋出一句話:
“行吧,那晚安。愿你今晚睡得比那家伙安穩些。”
“提醒你件事,霍京焱,別用這種話語說話,容易找揍。”
桑許掛斷電話時,上不屑一顧,心里卻像有什麼東西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那一句“那家伙”,到底指誰?提點,還是試探?
耳邊回響著視頻結束后的通訊聲,仰頭灌盡杯中酒。
目不自覺落回落地窗外那座高樓頂端的燈上,霍氏集團總部依舊刺眼。
像是時時刻刻提醒著,有人正在云端窺探塵世。
窗口冷風灌進來,嗅到了不安的味道,像從未到過的深海,咸咧又仄。
掛斷視頻后,桑許將手機隨手扔到一旁,整個人癱倒在沙發里。
客廳里的燈和又冷淡,盯著天花板,那上面什麼都沒有,目灼灼地發呆。
腦海里,霍京焱那張欠揍的臉不控制地浮了上來。
他臨掛電話前的一句“愿你今晚睡得比那家伙安穩些”更是一遍遍回放。
關鍵是“那家伙”…到底他指的是誰?白澤?謝景年?
還是…某個沒料到的人?
一煩躁像是突然被破的氣球,七八糟地滿了的口。
“莫名其妙。”
手胡抓過沙發上的抱枕,死死揪住,指關節泛白。
明明約自己喝酒的是霍京焱,擅長冷嘲熱諷捉弄的也是霍京焱。
現在搞得像虧欠了他似的。
桑許咬了咬牙,半是自嘲地想著,看來有些人真的是天生為了讓別人堵心才活著。
可是的噩夢才剛開始。
一邊生氣地垂頭盯著指甲發呆,一邊回想起剛才視頻里的霍京焱。
他的眼神,平日里不乏戲謔,但今晚好像混著一點別的緒。
像是一頭懶洋洋的野趴伏著,突然亮出了藏起來的利爪。
很排斥這種覺。
因為它讓覺得自己像是被窺探——不只是表,甚至是心思。
“我是不是走錯了方向?”
這樣的念頭兜頭砸下,像個沉重的鐘落的神經里,敲出一聲悶響。
早該明白,那點小心思,別人或許覺不出,但霍京焱可不一樣。
他太聰明了,聰明到即便是裝傻的時候,也讓人懷疑那到底是不是真傻。
特別是這次,從白澤到那個賬戶,再到他今晚的電話,一切都絕對不是巧合。
霍京焱的試探,讓忽然意識到,是不是自己套了太多的局。
卻忘了考慮一個問題——這些局,本該是保護。
但現在,局里的某些繩索怕是已經繞進了自己的脖子。
“真是該死。”
桑許不甘心地踢了一下茶幾,脆弱的玻璃杯晃了晃,似乎就要掉下去。
但晃了幾晃,最終還是穩住了。
臉上浮出訕笑,冷冷地吐了口氣:
“原來我的生活,也可以像個瞎運氣的小丑戲。”
拿起抱枕翻了個面,把臉埋了進去。
剛才還在盤算著點什麼,現在卻只想緩緩氣,不去理那些七八糟的事了。
但又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那個不安的念頭鉆進的腦袋。
霍京焱為什麼突然這麼在意?
就好像他的目的不僅僅是陪喝酒,而是在瞄準一個更深更的地方。
無聲地冷哼了一下,拍了拍臉側的抱枕,像是要讓自己清醒點。
可就在這時,手機屏幕忽然亮了起來,一條新來的短信從黑暗里直進的眼眶。
發信人:白澤。
容簡短得要命,卻像一枚雪崩前的火星,輕飄飄地躺那兒——
“許,明天見面吧,有些事避不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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