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景容被嚇得一哆嗦，電般松開了手，眼眸恐懼地盯著。

那麼溫、乖巧又聽話的小兒，怎麼突然變得像魔頭一樣。

顧柏川忙一把扶住母親的肩，看向顧如意訓道：“你跟云墨的事，沖我們發什麼脾氣？我們早就勸過你，不要總是跟云墨吵吵鬧鬧，會把他越推越遠，你聽了嗎？”

“不要說了！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義！我知道你們心里一直想著姐姐，因為是你們親生的，不管變什麼樣子，你們心里都放不下！現在好了，沒有艾滋病，不會死的，你們去找！去找啊！”

顧如意瘋了一樣嘶吼，朝著疼的親人歇斯底里地發火。

激之下，手指不小心到手機屏幕，已經放完的錄音又開始放第二遍——

顧如意一聽到那聲音，立刻尖著將手機重重砸在地上，然后雙手捂著耳朵，強烈抵抗拒。

梁景容看著這副模樣，又心疼起來，上前抱住：“如意，你別這樣……你跟云墨好好說說，會有轉機的，你都為他流產過，他必須對你負責！你好好去說說……”

“沒用的！只要顧傾城在，他的心就不在我上！顧傾城……就是故意的，嫉妒云墨哥哥跟我在一起，故意報復！媽，你去求求，讓離開京城，徹底離開！這樣云墨哥哥就會回到我邊了，你去求求好不好？”

顧如意反手抓住梁景容的手臂，淚眼婆娑地哀求道。

“什麼？”梁景容臉一沉，“讓我去求傾城，離開？如意，這個家只有你一個兒了，這還不夠嗎？是我親生兒，我們把趕出家門，只疼你一個，這還不夠嗎？”

梁景容尾音挑起，眸里既有心碎，又有悔意。

顧如意見向來疼的媽媽突然變了臉，聲音都高八度，腦子一嗡，突然從歇斯底里中清醒。

“不……媽媽，對不起，我不該對您發脾氣，我是太傷心了，有些失去理智，我錯了……”顧如意知道自己的境會越來越不好，現在必須夾著尾做人，便立刻改變態度，一邊道歉一邊在梁景容面前跪下。

還抓著梁景容的手，突然朝自己臉上扇起來，“媽，你打我，狠狠地打我吧！兒沒用，連個男人都拴不住……”

“你還知道你沒用！”一直靜默不語的顧庭安，突然橫眉豎目地開罵，“要是陳云墨執意跟你悔婚，你也給我滾出顧家！”

“爸，不要……您再給我一段時間，我肯定可以把云墨哄好的，我們一定會結婚的，爸……”顧如意立刻跪著匍匐過去，抓住顧庭安的手哀求。

可顧庭安狠狠一把甩開，看都懶得看一眼，氣橫橫地揚長而去。

————

顧傾城到醫院，按照預約的時間又去看那位張教授。

一系列檢查做下來，又經過問診，張教授臉有些嚴肅。

“你的況有些嚴重，需要長期調養。”老教授繼續開醫囑，又閑話家常般問，“還是單嗎？”

顧傾城一愣，頓了頓明白老教授的意思，面不好意思，“是的，我沒打算談結婚。”

張教授抬眸，視線從老花鏡后看向，“不婚主義？這麼漂亮的孩子，追你的人都排到月球了吧？就沒一個看得上？”

顧傾城笑笑不語。

張教授沉默片刻，低低一嘆息，“有個男人，興許能改善些，就算為了你的，可以試試。”

顧傾城好奇：“這有科學依據嗎？”

“有，但效果因人而異，確實有些患者，結婚后癥狀減輕的。”

顧傾城自嘲地笑了笑，“也許我是例外呢……”

“也許，你就是那個幸運兒呢。”

顧傾城激老教授的好意，但這事確實不能草率。

萬一遇人不淑，再到個渣男，到時候病沒緩解，還把氣出新的病來，怎麼辦？

還是乖乖看醫生，乖乖吃藥調理吧。

看完醫生拿了藥，顧傾城回到車上，看著副駕上放著的袋，遲疑片刻，給陸君堯打電話。

呼了好一會兒，那邊無人接聽。

顧傾城疑地拿下手機，掛斷。

難道又在手室里忙著？

那怎麼弄，是等一會兒還是先走？

顧傾城正遲疑著，手機突然響起，定睛一看，陸君堯回過來了！

心中一喜，馬上接通：“喂，你沒在忙？”

陸君堯語調低沉：“還好，你到醫院了？”

“我都看完病了。”顧傾城回答，主問，“你在哪個科室？我把服拿給你。”

“你送到兒科住院部，我在這邊。”

兒科？

顧傾城心里疑，但也沒多問，答應之后拿著服下車。

找到住院部，打聽好兒科病房，上樓找過去。

剛出電梯，顧傾城便看到陸君堯抱著一個小男孩，正在走廊踱步，顯然是在哄孩子。

而小男孩耷拉的手背上，有一留置針。

看來是在住院。

顧傾城臉一怔，心里泛起種種疑問。

他這種日理萬機的大忙人，怎麼在兒科哄孩子？

哄誰的孩子？

而且這接地氣的一幕跟他高嶺之花的氣質相比，太違和了。

顧傾城暗暗思忖著小男孩的份，正好陸君堯也看到，轉朝走來。

立刻禮貌地笑了下，快步上前：“你的服，已經干洗過了。”

“好，麻煩了。”陸君堯微微頷首，臉看著有些嚴肅，但眸轉向顧傾城，關心地問，“你去復查，醫生怎——”

話沒說完，懷里的孩子又皺著臉要哭。

他立刻又哄起孩子。

旁邊跟著的助手上前，從顧傾城手里接過袋，“謝謝。”

顧傾城笑了笑算是回應，目自然而然地看向陸君堯懷里的小男孩——

霎時，心里一驚。

那孩子的眉眼，跟陸君堯頗有幾分神似，尤其是鼻子部分。

難道是他兒子？

顧傾城被這個認知驚得腦子里轟然一響，突然有種自己是小丑的覺。

呵，在期待什麼？

在幻想什麼？

人家是沒結婚，可是不耽誤有孩子啊！

畢竟他這種份顯赫，地位崇高的豪門爺，愿意無償給他生孩子的人多如過江之鯽。

顧傾城一時有點懵，還沒回過神來，忽聽后傳來一個溫知的聲。

“君堯。”

微一側頭，看到從旁快步經過的年輕人。

利落挽起的發，量定制的套裝，無可挑剔的儀態，纖濃有度的材。

一個背影，就足以迷倒萬千男。

人走上前，溫親切地著小男孩的腦袋，然后將孩子從陸君堯懷中接過。

顧傾城突然一驚，回過神來，雙先于大腦做出反應，幾乎是落荒而逃般，轉鉆進電梯。

“顧——”陸君堯把孩子出去，抬頭就看到顧傾城進電梯的背影，下意識揚聲。

然而還是晚了。

電梯門已經關上。

“君堯，你誰？”盛時愿接過兒子，看向小叔子問道。

陸君堯收回視線，“沒什麼，一個朋友剛好過來送東西，景一直哭，耽誤了。”

盛時愿微微皺眉，稍稍一回憶問道：“剛剛站你面前的那個孩？”

“嗯。”

“你什麼何時有異朋友了？什麼關系？”盛時愿盯著小叔子，好奇問道。

剛才只顧心疼兒子，沒太注意周圍。

若小叔子跟那生有什麼特殊關系，那可罪過大了。

“就普通朋友。”陸君堯解釋，而后岔開話題，“你先帶景回病房，我科室還有事。”

他匆匆邁步離開。

盛時愿轉頭看向小叔子的背影，叮囑：“你趕去追你朋友，跟人家聊聊。”

陸君堯沒有回應，匆匆消失在電梯里。

顧傾城剛出電梯，手機就響。

拿出看了眼，按了靜音，又放回兜里。

陸君堯見打不通，眉心微。

明明人剛下樓，怎麼就不接電話呢？

他遲疑了下再次打過去，顧傾城已經坐進車里，準備駛離。

看著屏幕上的來電顯示，顧傾城臉很復雜。

不知陸君堯專門打過來所為何事。

該不會是看出的心思了吧？

可明明沒什麼心思的，人家有沒有孩子，有沒有伴，跟這個外人一點點關系都沒有。

但一直不接電話，顯得自己好像計較生氣了一樣，更不符合常理。

于是思索片刻，顧傾城還是接了。

“喂，陸醫生。”語調客氣，聽起來毫無異樣。

陸君堯問：“你跑那麼快做什麼？我一抬頭就不見你了。”

顧傾城笑了下，“我朋友等在樓下呢。”

原來如此。

陸君堯也說不清心里聒噪微妙的緒到底是怎麼回事，但聽了這解釋，莫名松了口氣。

起碼不是因為討厭他排斥他，才跑這麼快的。

“你今天復查怎麼樣？”

“不怎樣，反正繼續調理。”顧傾城語氣淡淡。

其實子宮腺癥被稱為不死的癌癥。

得了這種病，很多治療手段都只能緩解疼痛，無法治。

唯一除的辦法，就是切掉子宮。

顧傾城這些日子上網查了很多資料，也聽了一些專家講這個問題，心里有數。

“要不要換個醫生看看？”陸君堯想到鐘老，或許可以用純中醫療法。

顧傾城笑了笑，很云淡風輕地道：“不想折騰了，再調理下試試看，若實在不行，直接切除子宮，一勞永逸。”

“切除子宮？”陸君堯大吃一驚，聲音低沉繃，“你怎麼能輕描淡寫地說出這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