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雨好像已經看出來了，拉著我的袖子，說：“麻麻，你為什麼不跟我們一起回去？”

穆騰說：“你不回去我們也不回去。”

“就是！”穆雨說。

我說：“媽媽還有別的事要理一下，結束之后就跟你們回去。”

穆騰問：“還有什麼事？”

穆雨也說：“我們一起去接把把嘛！”

我說：“我還得照顧敏敏姐姐，不能讓一個人在外面。”

好說歹說，兩只總算勉強答應。

我從飛機上下來，剛走了幾步，就聽到后傳來蘇憐茵的聲音：“等等。”

我轉過，見已經下來了。

輕輕拉著披風前襟，攏了攏被風吹的長發，說：“我允許你今天不跟我們走，是擔心回去時我爸爸還沒消氣。我會和阿華商量，明天他肯定會親自來接你。”

我說：“謝謝。”

“你不要胡鬧。”強調，“再在鴻那里留一晚，那畢竟是我爸爸，我家里也并不安全。”

我說：“好，我明白。”

蘇憐茵不說話了，微微瞇著那雙麗的眼，有點陌生地著我。

我說：“還有什麼事麼？”

“我有點擔心你。”說，“你現在的樣子和當初生病時的狀態很像。”

我笑了笑，說：“不一樣的，現在我蠻好的。”

蘇憐茵微微頷首，說：“你得明白，沒有家里的藥，你連半年也撐不下去。”

我說：“我明白的。”

蘇憐茵說：“希我不會后悔自己今天的決定。”

從機場出來后，我撥通了林敏敏的號碼，告訴：“蘇憐茵已經走了。”

林敏敏問：“問你我的事了嗎？”

我說：“沒有。”

“我給發了短信，說我拿掉了孩子。”林敏敏說，“難道相信了嗎？”

我說：“我不知道。”

“菲菲姐……”林敏敏的語氣小心翼翼起來，“你現在在哪里？”

我說：“我在機場。”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是蘇小姐的人會送你，還是要侯先生派人去接你……”

我說：“我跟侯鴻說我會回家，也跟蘇憐茵說，我會留在侯鴻那里。”

“這……”林敏敏語結了一下，問，“你是、是打算直接回家去嗎？”

“不，”我說，“我想到別出去呆一呆。”

林敏敏的語氣更了：“菲菲姐……”

“我打給你，是希你能幫我個忙。”我說，“如果，我是說如果，你還跟繁家有聯系，如果繁華有了新的對象，可以告訴他，離婚協議書在我們的婚房里，我已經簽好了。”

“……”

“如果沒有。”我說，“就不要告訴他了，免得他不高興。”

林敏敏說：“你想離開是對的，但是你不能就這麼自己走，你得帶我一起。”

“不要了。”我說，“我狀態不好，照顧不了你。”

“我可以照顧你呀！”林敏敏激地說，“我聽說你從來沒有自己在外面生活過，但是我經驗很富嘛，所以……”

“敏敏，”我聽不下去，“我不想接你們之中任何一個人。”

“……我不是繁家的人了。”

“對不起。”

在諾大的航站樓里一番彎彎繞后，來到了售票。

選了最近的航班，那是一個陌生到我一時之間都想不起在哪個省的城市。

很快我就上了飛機。

關機之前，我拿著手機反復斟酌，雖然理智告訴自己，應該給繁華一個代，可手指按到屏幕上，卻一個字都打不出。

我這人啊，又自私、又白癡、又愚蠢……

一定是因為我不好，當然是因為我不好，完全是因為我不好……

所以即使繁華這麼我，我還是覺這麼難，這麼孤獨。

我不想死。

我只是想離開這一切，上一口氣罷了。

當然，如果在這期間，繁爸爸要了我的命，那就是最好的結局了。

四個多小時后，飛機落地了。

這里是個南方小城，連計程車司機說得都是聽不太懂的方言。

此時天已晚，我找了間看上去不錯的旅館住下。

因為沒開手機，也不知更好、更安全的酒店在哪里。

不過這當然也沒關系。

吃了些東西，躺下。

雖然已是初秋，但南方城市還是那麼暖，開著窗的窗外還能聽到蟲鳴。

我在朦朧中，又夢到了繁華。

這次的夢里，他站在我的對面，什麼都沒有說。

我亦看著他，也不發一言。

他明白的，我知道。

接下來的幾周，我一直在旅館住著。

這家老板娘是個單親媽媽，梅姐。可能是因為做生意的緣故，非常喜歡聊天。

梅姐對我說在留學時期過一個男人，但他因為家里比較富有，父母嫌棄父母雙亡，經濟也比較弱，男方便放棄了。

在分手后發現自己懷孕了，于是就賣掉了自己在一線城市的房子，來這里開了店，并生下了兒。

說：“我覺得我已經過上了夢想中的生活，沒有男人，但有孩子。”

我說：“真羨慕你。”

雖然我不止一次地從隔音不太好的房間里，聽到在暴打自己的兒。

不過，夢想中的生活不見得就等于完的生活。

梅姐還說：“我看你在這里住了很久，要是想在這座城市定居，我這里有個工作，你想不想試試？”

我卡里的錢用一輩子都用不完，但我當然不能它，因為早在剛來不久，我就把它們都剪了。

就像剪斷過去的一切。

梅姐介紹的工作其實就在店里。

由于附近有個自然旅游區，偶爾會有一些外地甚至外國人人過來，他們需要會說普通話或者英語的導游。

盡管這間店離景區最近，但老板娘這里的幾個員工都不足以勝任，只能聯絡大酒店，拱手讓出這些客戶，現在這錢可以跟我對半掙了。

這還是我這輩子第一次做需要跟外面人接的工作，想不到竟然并不復雜。

除了總有大媽想給我介紹男朋友，以及單男士會朝我要熊熊號之外，沒什麼煩心的地方。

于是一晃我又就做到了冬天。

這期間我攢錢租了個小房子，只買了一臺只能打電話的挪鴨手機，不聯系外界不上網。

小城的節奏很慢，生活周而復始，看似孤獨，實則是難得的安靜。

一個人躺在床上時，有時會思念孩子，但更多的，是覺得恍如隔世，仿佛兩世為人。

轉眼便到了過年。

旅館計劃關門到初六，梅姐做了年夜飯，我一起去吃。

梅姐做得一手好菜，兒有些木訥，但很懂事。

我和梅姐一起喝了酒，因為有點暈，就睡在的沙發上。

迷迷糊糊間，聽到在說話：“什麼去爺爺家過年？不好意思，我們家小雅的爸爸一早就去世了，本沒有爺爺。”

“我不是恨你，何先生，真的是你搞錯了。你我的確有過一段，但那之后我又上了別人。”

“……戶口啊，只是為了孩子能夠早點進兒園而報大了一點而已……”

我著額頭醒過來，見梅姐正從臺進來，見到我，立刻抱歉地說：“吵醒你了是不是？不好意思啊，菲菲。”

我把紙巾遞給，沒有說話。

一愣，接過紙巾，了臉，說：“是小雅的父親。”

我說：“我聽到了。”

“說是他得了病，不能生育了，不知從哪打聽到小雅，說想帶回他父母家過年。”梅姐說，“其實已經糾纏了我一個多月了，想不到年三十還不讓人好過。”

我說：“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梅姐搖了搖頭：“我已經咨詢過律師，說打司耗時耗力，而且很可能會讓對方拿到探視權……全看對方的律師怎麼作了。”

說到這兒，又開始流淚：“當年我認識他時，我父母剛剛離開，當時他疼我我，我以為我有了家，可他卻為了更好的人離開了我。但我并不恨他，因為我還有小雅，可是現在……”

梅姐這里發生這事，我也不好久留，而且我好不容易才過上平靜的生活，真是完全不想接這種故事，于是天微微亮，便回了家。

可能還是多了，我拿出手機，充電開了機。

震了好久才停下，除了各種公司的七八糟信息、郵件、APP提醒……就是各種人的來電提醒和信息。

沒有繁華的。

是的，就如那個夢一樣，繁華沒有聯絡我。

就如我什麼都沒有對他說。

就連兩只都是安安靜靜。

在家呆了兩日，梅姐主上門來找我。

把一串鑰匙給我，說：“我準備先帶小雅回我家鄉去住一個月，這期間，店就辛苦妹妹你照應，你想開，掙了都是你的，不然你幫忙看著點就行。”

我接過鑰匙，問：“是他們要來麼？”

“對。何野的妹妹給我打了電話，說他們有著計劃。”梅姐說，“我決定了，就跟他對簿公堂。上庭之前，我絕不讓小雅見他，他有錢有勢，萬一迷了我的小雅，騙說些讓法誤會的話，就麻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