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繁爸爸說，“生氣是應該的，爸爸不怕你生氣，就怕你沒脾氣。”

包好餃子后，繁爸爸對我說：“你陪爸爸一起來。”

我說：“不想見我的。”

“我知道。”繁爸爸說，“看完靈靈，再陪爸爸去看看我妹妹，囝囝說你想做慈善，是個好想法，我妹妹有基金會，我引薦你倆認識。”

繁爸爸都這麼說了，我自然也沒什麼異議，便跟著他開始行。

到了醫院，繁爸爸去送餃子，我自然實在休息室等。

等的時候因為太困，不免瞌上眼皮，打了個盹。

自然也沒做夢，只是忽然覺得有點疲累，猛然打了個激靈，睜開眼，頓時嚇了一跳。

蘇靈雨。

坐在椅上，就在我面前。

其實今年還不到七十歲，這種份地位的人保養得也自然是很好，上次從監控里看也很年輕。

然而進過這幾番大搶救，瘦了很多，臉灰寂，但一雙眼睛仍舊明有神。

不過即便如此，也仍舊穿了一黑旗袍，搭配了白披肩。

臉上自然也是化著致的妝，盤著頭發，戴著珠寶。

我嚇得差點從沙發上跌下來，手忙腳地站到地上，說：“蘇……蘇董。”

蘇靈雨沒說話，像個看小丑表演的觀眾似的，氣定神閑地坐在原地，輕輕用手指敲了敲椅把手，示意推著椅的護士出去。

護士關上了門，屋里陷寂靜。

這是我第一次見蘇靈雨，完全沒料到會是這樣的場面。

我本沒想到這樣的狀況，服是隨便穿的，因為一直控制不住地打哈欠流淚，甚至連妝都沒有化。

蘇靈雨就這麼看著我，良久，說：“你的真人比照片更漂亮。”

“……”

我在心里掂量了半天，才說：“謝謝蘇董稱贊。”

“媽媽。”的聲音就和電話里一樣溫，但也一樣冷，“到這一分鐘為止，你還是我的兒媳。”

“……媽媽。”

我至明白，這個要求是沒有惡意的。

蘇靈雨又不說話了，沉默地看著我。

我下意識地避開的目，低頭看向地面。

這樣我只能看到的，看到腳上那雙黑的高跟鞋。

終于，冗長的煎熬后，蘇靈雨似乎決定放過我，開了口：“我們家念念……是哪天的事？”

我早就應該想到的。

能讓蘇靈雨忍著厭惡來主見我，除了要問繁念，不可能還有別的事。

原因很簡單，這個家里，沒有人肯跟說實話。

可我也沒法說呀……

如此，我說了，豈不是要過去？

那樣的話，就算是繁爸爸和繁華也絕不可能原諒我了。

我煎熬得很，而蘇靈雨也陷沉默，許久，輕聲地說：“這些日子，我總是夢到。”

“……”

“夢里，說，‘媽媽，我好冷。’。我給加服，裹毯子，但還是冷，凍得臉都青了。”竟然一滴眼淚都沒掉，聲音也里沒有任何哽咽，聽上去是完全平靜的，“說，‘媽媽，你快點來，你抱抱念念，抱抱我，我就不冷了。’”

“……”

果然，已經很有數了。

只是需要一個確認罷了。

的確，繁華之前對我說過，繁念畢竟沒結婚，雖然有自己的住，但大部分時候其實就呆在繁家，時不時就去看蘇靈雨了。

現在這麼久沒見，能瞞到現在已經是蘇靈雨配合了。

“他們怕我不了，卻沒想過我的兒正在冷柜里罪。”蘇靈雨繼續說，“我得讓離開那個冷柜，得讓土為安……你明白嗎？”

“……”

我說不出話。

我當然明白了。

如果我跟易地而，我也覺得，誰都別想瞞我這件事，就算是我死，也一定要弄清它。

可是……

那畢竟不是我。

那也畢竟不是我母親。

我……

“告訴我，”蘇靈雨抬起手，握住了我的手。

的手像的人一樣瘦，而且力氣很小。

的聲音依舊那麼溫，但多了一難以言喻的哀戚的懇求：“是哪天走的？等我死了，要到哪兒才能找到？”

我終于不了了，說：“您別問我了……”

“告訴我。”蘇靈雨握了我的手，神愈發祈求起來，顯然，看出了我的搖，所以立刻示弱起來，“你只要告訴我，你跟我兒子的事，我既往不咎，好嗎？”

我說：“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我不會原諒你的。”果然，蘇靈雨已經完全開始拿我了，眼睛也紅了，整個人看上去更可憐了，“你跟他們不一樣。他們瞞著我，我不能怎樣，但如果你瞞著我，那我不會原諒你。”

“您別說了。”我拉開的手，自己也不了的眼睛發，說，“對不起……我可以走，但是這件事我真的不清楚……”

我不了了。

再說下去，我搞不好真的會代。

我絕對不能。

這樣的噩耗就是這樣，哪怕已經猜到了全部，但只要沒人告訴真相，就還能撐住。

但只要一告訴，以的條件，崩潰是分分鐘的事。

我寧可跟繁華分手，也不能做這種要他媽媽命的事，哪怕請求我的是自己。

我無法再跟對話，索說：“我去找爸爸……”

說完，我拉開的手，轉跑到門口，剛一扶上門把手，門就被推開了。

是繁爸爸。

他進來的這一刻神還好，張口正要對我說話，就猛的臉一變。

我趕一扭頭，也看到了。

蘇靈雨正捂著口，張大，一副就要背過氣的樣子。

我和繁爸爸都嚇死了，繁爸爸和護士一起跑到椅旁邊，我正要出去醫生，就聽到蘇靈雨說：“菲菲都告訴我了……”

我不一愣，下意識地扭過頭。

“念念沒了。”蘇靈雨攥著繁爸爸的袖子，臉幾乎發青，像是幾乎要治，又像是在強忍憤怒，“你怎麼能瞞著我？就把停在屋子里？”

我是自己回家的。

繁爸爸自然是留下陪蘇靈雨，而我本沒有辦法留在那里。

我也沒辦法在那解釋，誰有心聽我解釋這種小事呢？

而且，我也打心眼里害怕，因為，蘇靈雨那句話說完，繁爸爸看我的眼神登時就不一樣了，我從來沒在他臉上見到過這麼狠戾的神。

所以，一回家，我就打給了繁華。

然而他沒接，是趙寶寶接的，說他在開會，等會議結束會告訴他。

然而繁華卻沒了靜，一直到傍晚。

忽然有人來敲門。

我嚇得打了個激靈，打開門，見是繁貝。

繁貝直接就走了進來，對我說：“你收拾東西了嗎？”

我問：“什麼意思？”

“什麼意思？你把我媽媽的事告訴了我對不對？”繁貝著急起來，“做了這種事，你還想這里呆著嗎？趕快到別去避一避啊！”

我說：“誰通知你這個的？你為什麼會突然來找我？”

“我表哥說的，你別怕，他不會害你的。”說著，繁貝沖進我的帽間，翻箱倒柜地找出我一只旅行箱，說，“你去拿錢、證件，不管去哪，先上飛機。我舅舅肯定會拖住我爺爺，拖個一陣子等他冷靜下來就可以了。”

我聽懵了，忙問：“你舅舅現在在哪里？”

“已經趕去醫院了！”繁貝裝著東西，突然扭頭瞪向我，“你白癡嗎？趕快拿錢啊！我表哥派的車就在后門門口等你呢！”

我忙拿出手機，說：“我聯系你舅舅……”

“你覺得他現在有功夫跟你打電話嗎！”繁貝急赤白臉地說，“趁著我爺爺還沒想起你，你趕快避開啊！他肯定會要你的命的！”

我已經撥通了電話。

可是……

繁華的號碼沒人接。

我掛斷手機，一邊打開床底下的保險箱，一邊撥通林修的號碼。

幸好，林修立刻就接了，不等我說什麼，就說：“我外公已經讓人扣著你了。”

我心里一驚：“那我……”

“聽貝貝的。”林修冷冷地說，“當然，你也可以不信我，隨你便。”

我忙說：“我當然聽的，我就是有點沒搞清楚狀況。”

林修立刻反問：“你沒搞清楚狀況？！”

我當然聽得出他話里的嘲諷，忙說：“我發誓，我真的沒跟你外婆說，是老人家，可能是想……”

我覺得，蘇靈雨多半是為了詐繁爸爸才那麼說，畢竟，以說話的分量，本沒必要對我耍這種低級的手段。

“穆容菲。”林修語氣更冷，“你趕閉，不想死就趕閉。”

好吧。

我就知道解釋不清楚了，忙說：“那我只問一句，我的孩子們……”

“你趕滾就行了！”

說完，林修那端傳來一聲響，他掛了電話。

掛了電話，我告訴繁貝：“我已經搞定了，不用拿服，我都有錢買。”

繁貝打量著手里的包，問：“就這點錢嗎？”

“我外面還有錢。”我說，“咱們快走吧。”

繁貝點了點頭，跑過去拉開門。

然而，管家正站在門口。